钟冥见到齐凤进了白事店,知道这是委托上门了。
“婶子,您有什么事要我这边来做?”
钟冥原以为,齐凤来找自己可能是为了儿子,也可能是为了女儿。
但他没想到的是,齐凤来到白事店里,为的是她的儿媳江清月。
“钟冥啊,我也不瞒你说,其实早在一年多前,我清月跟我那没用的儿子就已经在谈离婚的事了。”
齐凤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哀伤神色多了几分:
“当初我大女儿回家找事,非要把她的孩子扔给清月两口子管。”
“后来我儿媳拒绝后,我大女儿还咒他们,说他们心肠狠毒,咒他们两口子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
“之后又过了几年,他们两口子啊还真就没要上孩子,我儿子呢就怪我儿媳,非说当初就应该把我大女儿的孩子留下。”
钟冥听到这儿,在心里琢磨着。
‘生不出孩子怪谁也没用,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赶紧上医院看看呢。’
‘别回头怪来怪去的,毛病在自己身上就搞笑了。’
当然了,钟冥这些话可没有说出来。
“其实清月这个孩子啊是个特别能干的,她工作好,挣得呢也比我儿子多,对我也好。”
“有时候我自己躺床上时候也想,这么好个孩子跟了我儿子,真是白瞎了。”
“所以呢就在一年多前,清月提出要跟我儿子离婚时,我虽然是胡永连的亲妈,可我从内心里是站在清月这一边的。”
“原本两人都谈得差不多了,结果我不争气啊。”
“我这个破身子啊,早不病晚不病得,偏偏赶上那个时候病。”
“因为给我看病,清月把离婚的事就给按下了。我劝她啊,我说既然都到这一步了,孩子你可得为自己多想想。”
“至于我这个老太婆嘛,我好歹有个儿有个女,就算再不孝顺,还能真就不管我?”
“可清月不干啊,这些年我们俩处得好,她非说等我病好了再办手续。”
“钟冥啊,我当时是真恨我自己,我才多大啊,怎么就能给小辈们添上麻烦了呢?”
“我拗不过清月,只能听了她的话。可知子莫若母,我那儿子什么人我是知道的。”
“为了防止以后生变故,我在病床上啊,就逼着他跟清月先把离婚协议给签了。”
“原本呢我以为我这病啊,养上个三两个月的也就差不多了。”
“结果我也没想到啊,竟然拖拖拉拉地就折腾了一年多。”
“中间我又提了好几回,让清月赶紧趁我能说得动我儿子时,先把手续给办了去,可她不听我的啊。”
“我就天天盼着我能早点好,这样清月就能走了。可我也没想到啊,最后我竟然真就没挺过去,一口气没提上来人就没了。”
齐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伸手握拳捶了下自己的胸口:
“我啊……真成了个拖累啊……”
钟冥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您想让江清月和胡永连离婚?”
“对!”
齐凤回答的十分干脆:
“他们签过协议的,就差个手续了。”
“我儿子这个人不值得托付,他就是个糊涂蛋,很多事情啊都摆到眼前了,他都看不清楚。”
“当然了,也怪我啊。这些年来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可我是妈也没当好,爹也没当好啊。”
“女儿成了那副模样,我说也说了,求也求了,打也打了,都不管用。”
“儿子呢也是个拎不清的,我有时候也在想啊,当初他掉河里那回,会不会把他脑子也给泡了。”
“我知道,之前清月不离婚是为了我。可到底一年多过去了,我看着这孩子这段时间是一句离婚也不提,我是真怕她就……就真彻底不提了啊。”
“我之前病重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我大女儿和我儿子两个人在商量。”
“我听着他们两人那个意思啊,是想等我死了之后就把我们现在的房子过户到我大女儿名下。”
“就我女儿那个性子,房子过户之后,她当天就敢找人卖了去。”
“我儿子那个缺心眼的,还以为这是在为以后他们离婚做准备呢。”
“钟冥啊,你可一定帮帮婶子,一定要让清月早点离开我家这个火坑啊。”
齐凤说完后,眼巴巴地望着钟冥。
可这种事情,钟冥还真没敢直接答应。
劝人家去离婚,怎么劝呢?
即便真开了口,人家又凭什么听钟冥的呢?
尤其是刚才齐凤自己也说了,这一年多的时间,人家江清月自己对此事可是一回都没提。
钟冥这个外人掺和人家两口子的事,这玩意谁能听他的啊。
钟冥这边发起了愁,皱眉沉思了起来。
齐凤应是看出了他的纠结,心里也跟着急了起来。
可她到底也不敢催,只站在那里眼带期盼地看着钟冥。
过了好一会儿后,钟冥眉头舒展开,伸手接过了齐凤的令牌:
“我答应了。”
齐凤很是开心,对着钟冥连声道谢。
随后又生怕钟冥反悔般,快速消失在了原地。
钟冥见状伸了个懒腰。
“哎呀……不行,我得先睡觉去了。”
这一觉也没睡多久,天还没亮时钟冥就开着灵车到了胡永连家。
进门一看,江清月和另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待在里屋,想来这位就是江清月的姐姐了。
“胡永连不在?”
到底是孝子啊,这眼看着人都要送火葬场了,亲儿子亲闺女竟然没一个在场的。
江清月揉了揉太阳穴:
“打过电话了,他说他得在医院陪他姐姐,让我自己看着办,把人烧了就行。”
“一会儿我跟着你们去火葬场。”
钟冥干白事这么多年,见过不孝顺的多了。可像胡家这两姐弟这样连个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的,还真就算是不多见的。
胡大姐那样不来就不来了,结果胡永连竟然也当了甩手掌柜。
不过钟冥也没多说,主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于是大渡社村村的村民们便共同见证了这样一幕。
在儿女双全的情况下,齐凤的骨灰,竟是由江清月这个儿媳放上的供桌。
“这胡家两姐弟呀,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