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九儿!”
她的口中不住地喊着。
九儿瞥见她,却是满眼的嫌恶。
当妇人即将碰到他时,他立马冲着妇人吼道。
“你这下贱东西!别碰我!”
九儿视那妇人如污秽。
“她是你娘!”
我冲着九儿喊道!
九儿则是紧紧皱着眉头。
口中辩驳。
“她才不是我娘!她只是一只生崽的母猪!我爹说了,这种下贱胚子,只配住在猪圈里!”
九儿鄙夷地盯着眼前的妇人。
那妇人踉跄后退,瘦如枯枝的手,一个劲儿颤抖着。
我的视线,则是落在妇人被打得歪折的脚上。
那脚已经废了,所以,走起路来这般艰难。
“你爹他们才是畜生!你娘是被抢进村的,她······”
我本想告知九儿,她娘亲的不易。
可眼前这个本该纯真的孩子,眼神却并不单纯。
“抢进村的?不是她自己身子痒,高兴的该是她们!她们就是下贱,馋男人了!”
九儿指着那妇人。
“滚开!”
这句话一出,大嘴直接松开了九儿。
我亦是用力地闭了闭眼。
长在泥塘里的藕,心中也塞入了淤泥,无用了!
“你是孟莲吧?雨棠让我带你走!”
我说着,拿出一片太岁肉递给她。
孟莲那杂乱的发丝底下,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有泪光闪过。
“她让我们带你回家!”
我凝视着孟莲。
“回家?”
孟莲的声音,都在发颤。
“孟莲,走吧!我们这就带你回家!”
我笃定地冲她点头。
孟莲怔了怔,目光望向了九儿。
“九儿,跟娘走吧!”
孟莲再次试探性地朝着九儿伸出手去,九儿如避瘟疫一般,迅速避开她的手。
“你这母猪别碰我,晦气死了!爹说你已经生不了男娃了,你还死皮赖脸地待在这,就是下贱!”
九儿鄙夷的哼声,从鼻腔中传出。
孟莲发出了呜咽之声。
我将孟莲手里的太岁肉塞入她的嘴里。
大嘴则是一口咽下了剩下的那一坨太岁肉。
“你们!你们······”
九儿诧异地瞪着我们。
“我和我爹的太岁肉呢?”
他顿时急了,伸手就来扒拉我身上的衣袖。
“我也是女子,你碰我也会晦气的!”
我的这句话,果真让九儿停了手。
“有能耐就去那祠堂里去拿!”
我说完,让大嘴扶着天师,我则去扶孟莲。
孟莲正无声地落着泪。
“九儿,我的九儿······”
孟莲被我扶着,朝村外走去。
“他已经不是你的孩子了,他如今十岁,劣根难改,村中若有幼婴?”
我想若有婴孩,还可一救。
“这几年,村里没有男娃出生······”
孟莲说完,再次回过头去,望向自己的儿子。
“九儿啊,你真的不同娘走?”
孟莲的声音在发颤。
想必这么多年来,九儿已经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只可惜,这孩子打根上就烂了。
“哼,你滚吧,我爹大伯他们还能给我寻更标致的女人照顾我!至于你,我看着就倒胃口!”
九儿字字扎心。
孟莲原本挪不动的步子,开始继续朝前挪去。
每挪一步,她眼中的泪水,就砸落一滴到地上。
一步三回头,可九儿已经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你等着,我告诉我爹,你是女人,让村里的男人把你抓起来!”
这是九儿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这副皮囊,粗糙了些,男女难辨所以不主动说,都以为我是男子。
孟莲闻言,肩膀彻底沉下,摇了摇头与我们一同走出村子。
只是刚踏出村子不久,村中便是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响起。
“为何,会有这铃铛声呢?难道是提醒村里的那些男人,邪祟要来了?”
大嘴不解地嘀咕着。
“直接来个出其不意多好!吓死他们!”
孟莲抬起眸子,凝视着村里。
“那是脚铃,每个被抓来的姑娘脚踝都会挂着一串脚铃,只要走路就会发出铃铛声,便会被发现。”
孟莲垂眸,指向自己的脚。
“我原本也有的,因为帮着雨棠她们逃跑,那群人就把那铃铛生生砸入我的皮肉里,碎铜片锈在肉中,我的脚踝便烂的脱了皮肉,也就成了跛子。”
孟莲说得很是平静,好似这般残忍的事,稀松平常。
“那些人!真是牲口!”
大嘴气的直接将天师背到了背上去。
“火!”
孟莲那平静的语调,突然起了波澜,惊呼了一声火,便要朝着村子里冲去。
“别去,那是阴火!雨棠要带着那些人下地狱!”
我凝眉,望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
“姑娘,这个请你帮我带给我娘亲,告诉她女儿不孝,终是无法侍奉她左右了!但在这儿的每一日,我都在想她,记挂她,每日都磕头向神明许愿,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孟莲说完,将她贴身放着的小香囊取了出来。
这个小香囊已有些许破损,不过还能看出上头绣了精美的萱草。
“刺绣是娘教我的,这萱草代表安康,求你们帮我亲手交给我娘亲。”
我想若非这香囊不值钱,想必孟莲也是留不下的。
她冲着我们俯了俯身,毅然决然地转身,跌跌撞撞冲入了那片阴火之中。
“孟莲!”
大嘴喊道。
“莫喊了,这么些年的蹉跎,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那九儿就算是烂在茅房里的蛆,在孟莲看来,也是她的亲骨肉!”
我叹息一声,将那香囊贴身收好。
同大嘴一道,走到了最近的城门口。
原想着买一辆马车的,可是身上的银两都用光了。
“我变几张银票,不就得了!”
大嘴不以为意。
“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我们一旦离开,那银票很快就会变成废纸。”
如今的百姓本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几张假银票,可能会害死一家人。
思索片刻,我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包袱。
心中有了主意。
这个虫姬不是喜欢唱么?这一次让她唱个够。
我同大嘴耳语了一番。
大嘴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狐疑地望着我。
“这可行么?”
我笃定点头。
毕竟,我儿时看花瓶姑娘可是一票难求。
于是,我们将虫姬抱到了集市。
“你当花瓶姑娘,好好唱曲,给我们赚点路费!”
大嘴指着虫姬。
“哼!你们让本妖仙唱曲,给那些凡夫俗子听?就为了赚取几两碎银?”
她不屑地瞥了我们一眼。
“士可杀不可辱!”
虫姬是大妖,多少有些傲气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