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脉的结果,证实了沈怜星最坏的猜想。
她收回手,指尖冰凉,心中的怒火却如同岩浆般灼烧。
她迅速检查了母亲的眼睑、舌苔,甚至不顾污秽,查看了母亲指甲根部那隐隐透出的、不正常的青灰色。
一切迹象都指向了慢性毒药的急性发作!而且绝非一日之功!
“小姐,热水来了!”桃花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进来,看到沈怜星凝重的脸色,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沈怜星没有说话,先用热水净了手,然后取出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灯焰上飞快地灼烧消毒。
她的动作迅捷而精准,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老练。
此刻,她不是那个在督公府里瑟瑟发抖的囚鸟,而是师承鬼医、肩负着救母重任的医者。
她掀开被子,找准母亲胸口的膻中穴、心俞穴,以及四肢的几个重要穴位,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刺了下去。
她的手法极快,下针精准,深浅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鬼医墨千秋亲传的“鬼手十三针”!
银针微微颤动,带着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内息,试图护住母亲那即将被毒素彻底侵蚀的心脉,并引导体内紊乱的气息慢慢归位。
随着银针的刺入,苏秦月原本微不可察的呼吸似乎稍稍顺畅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但依旧昏迷不醒。
沈怜星不敢有丝毫松懈,一边通过银针度入微弱的真气护住心脉,一边对桃花急声道:“桃花,把我药箱最底层那个紫檀木盒子里的白色药瓶拿出来,取三粒,用温水化开!”
那是她根据师父的方子,用极其珍贵的药材配制的“护心丹”,能暂时护住心脉,对抗多种毒素,本是留着以防万一的保命之物,没想到真用在了母亲身上。
桃花连忙照做,小心翼翼地化开药丸,一点一点地喂入苏秦月口中。
做完这一切,沈怜星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沉重如铁。
护心丹和鬼手十三针只能暂时稳住病情,延缓毒素蔓延,若要彻底解毒,必须找到毒源,对症下药!
她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视着这间简陋的屋子,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身上。
“你,”沈怜星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过来。”
小丫鬟吓得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过来,跪在地上:“大……大小姐……”
“我问你,夫人近日饮食如何?都由谁负责?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沈怜星逼视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小丫鬟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大小姐……夫人的饮食……一直是……是柳姨娘院子里的张嬷嬷……派人送来的……都是……都是些清淡的粥水和小菜……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柳姨娘!张嬷嬷!沈怜星拳头骤然握紧!果然是她!
“那药呢?夫人可曾服药?药方何在?药渣呢?”她连声追问。
“药……药也是张嬷嬷那边送来的……说是……说是补身子的……药渣……药渣每次都被收走了……奴婢……奴婢没看见……”小丫鬟几乎要哭出来。
沈怜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做得如此干净!饮食、汤药全都经由柳氏的人手,连药渣都不留!她纵然断定是柳氏下毒,可没有证据!
人证(这小丫鬟什么都不知道),物证(饮食药渣全无),她拿什么去指证柳氏?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母亲受尽折磨,而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
在这侯府里,没有父亲的撑腰,没有权势的依靠,她即便知道真相,竟也无法为母亲讨回公道!
“大小姐……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丫鬟还在磕头求饶。
沈怜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意和绝望。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母亲!
她睁开眼,眼神恢复了冷静,对桃花道:“桃花,你守在这里,仔细观察夫人的情况,有任何变化,立刻告诉我。我去看看他们送来的膳食和药材,或许能找到些线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绝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