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计划的立项，像一声嘹亮的号角，在昌明这艘已经驶入深水区的巨轮上吹响。
它不仅为所有人指明了一个更宏大、更激动人心的航向，也让周致远肩上的担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中低端市场的“性价比屠夫”，跃升为高端市场的“豪华定义者”，这中间的鸿沟，远非简单的技术堆砌和成本控制所能填补。
它需要一种更虚无缥miao，却也更致命的东西——品牌灵魂，或者说，是一种能让消费者心甘情愿，为那几十万溢价买单的“高级感”。
而这份“高级感”的源头，便是设计。
在宣布“凌云”立项的第二天，周致远便将国内的所有事务，全权交给了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孙晓峰和王浩然等人。
他自己则像一个即将踏上求索之路的虔诚使徒，秘密地订下了一张飞往意大利米兰的头等舱机票。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亲自登门拜访那位被誉为“线条哲学家”的世界顶级汽车设计大师，汉斯·穆勒。
他要去为自己那即将诞生的旗舰“凌云”，寻找到那个，能为它注入高贵灵魂的“点睛之人”。
……
出发前夜，天海市中心那间能俯瞰整个黄浦江夜景的顶层公寓里，灯火通明。
周致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埋在成堆的文件和图纸里，而是在巨大的客厅里，摊开了一个几乎有他人一样高的超大号行李箱，有些笨拙地，整理着这次欧洲之行的行装。
对于已经习惯了在工厂板房和行军床上将就的他来说，这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琐事，反而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陌生和……手足无措。
就在他正苦恼于如何将一套熨烫平整的西装，完美地塞进行李箱而不产生一丝褶皱时，公寓的门铃，突然响了。
他有些意外地打开门，看到的，是那个，提着一个精致的爱马仕野餐篮，俏生生地，站在门外，脸上挂着一丝狡黠又带着几分关切笑容的女孩。
是陈语柠。
“大忙人，明天就要飞去欧洲‘微服私访’了，也不说跟我这个‘首席体验官’报备一声？”
她晃了晃手里的野餐篮，像一只来“查岗”的小狐狸，自顾自地挤了进来，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像雷达一样，迅速扫视了一圈屋里那略显凌乱的景象。
当她看到那个被周致远“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行李箱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大董事长，你这是要去米兰参加时装周，还是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啊？”
她放下篮子，不由分说地，就接管了整理行李的“大权”。
她将那套昂贵的西装，用一种周致远看不懂，但却无比专业的手法，熟练地折叠好，放进了专门的西装收纳袋里。
她一边整理，一边像个操心的小管家，碎碎念地数落着：
“衬衫带了两件，领带呢？一条都没带！袜子颜色也不对，怎么能用白袜子配黑皮鞋？还有，你这刮胡刀都该换刀片了……”
周致远看着她那副，贤惠又有些小唠叨的样子，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即将远征的将军，而更像一个，即将出远门的，被妻子细心叮嘱的丈夫。
“好了好了，我的陈大管家，”他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了她那柔软的腰肢，将下巴抵在她那散发着淡淡洗发水清香的发顶上，贪婪地，嗅了一口那让他无比安心的味道，“我这次去，是去‘打仗’的，不是去走秀的。”
“那也要注意形象呀！”陈语柠在他怀里，不满地扭了扭身子，脸上却悄悄地，飞起了一抹动人的红晕，“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我们整个昌明的脸面！怎么能穿得随随便便的？”
她挣脱他的怀抱，像变魔术一样，从自己那个看起来不大的野餐篮里，掏出了一份，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装好的，厚厚的“秘密武器”。
“诺，给你的。”
她将那份略带神秘的礼物，塞到了他的手里，“这可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帮你准备好的‘通关秘籍’！”
周致远好奇地打开牛皮纸袋，发现里面，是一份打印得比任何商业计划书都要精美的，关于汉斯·穆勒的，超级详细的个人资料。
资料里，不仅包括了穆勒从出道至今，所有公开和未公开的设计作品集，和他所有接受过的媒体采访语录。
甚至还详细到，记录了他个人的，所有鲜为人知的兴趣爱好。
——“最爱的咖啡豆：产自巴拿马瑰夏村的绿顶瑰夏，手冲，水温必须控制在92摄氏度。”
——“最爱的歌剧：《图兰朵》，尤其是帕瓦罗蒂在98年紫禁城现场版的那个‘今夜无人入眠’。”
——“最讨厌的颜色：亮黄色，因为他觉得那是属于兰博基尼那种‘暴发户’的颜色。”
……
一个个，充满了“人类化”生活质感的细节，让汉斯·穆勒这个，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设计之神”的形象，瞬间，变得无比的，立体和鲜活起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周致远看着这份，比任何情报机构的报告都要详尽的“秘密武器”，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
“哼，你以为我这个‘首席体验官’，是白当的呀？”
陈语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副“快夸我”的小表情，可爱得让人想捏一把，“我拜托了我一个，在米兰时尚圈当主编的闺蜜，她又托了好多关系，才从穆勒先生以前的一个老助理那里，一点点地，打听出来的！”
她看着周致远，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的光芒。
“周致远，”她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用一种，只有在面对自己最珍视的人时，才会有的，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有很多，我看不懂的‘黑科技’。”
“但是，那个穆勒先生，他是一个艺术家。
对付艺术家，光靠技术和商业，是不行的。”
“你必须，要用他喜欢的方式，去敲开他的门。”
“真诚，才是唯一的，必杀技。”
周致远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在璀璨的城市灯火映衬下，比星辰还要清澈的，充满了智慧与关切的眼睛，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谢”字。
他只是伸出手，将这个，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为他送上最温暖“助攻”的女孩，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
第二天，在飞往米兰的万米高空之上。
头等舱里，周致远没有像其他乘客那样休息或者看电影。
他只是安静地，一遍又一遍地，研究着那份，承载着女孩心意的“秘密武器”。
并且，在自己的脑海里，利用系统那强大的模拟功能，与那个，他即将要面对的，骄傲的德国老人，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虚拟的对话与……灵魂碰撞。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拜访。
这，将是一场，关乎昌明未来十年，品牌高度的，“不做无准备之仗”的，最终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