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管局的门在秦雨身后合上,她没有回头。走廊的灯光映在瓷砖地面上,泛着冷光,她一步步走过,脚步沉稳。刚才那番话她听懂了,“上面有人交代”这六个字,比任何推诿都更清楚。讲理这条路,恐怕走不通了。
走出大楼时,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人头脑清醒。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薛齐发来的消息:车还没回来?她回了个“没”,把手机收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后,她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将车停在路边。从副驾驶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上面印着“老周私家侦探事务所”,随即拨通了电话。
“喂,老周?”
“是我。”
“有活?”
“我名下的秦氏运输公司,四台运输车被交管局扣了,理由是手续不全。可所有材料我都当面交了,一样不少。他们是半夜拖的车,没人出示执法编号,系统里也没有记录。我现在要你查三件事——谁下的命令,手续哪里出了问题,背后是不是琪琪父母在操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要证据?”
“我要能拿去告人的证据。”
“越快越好。”
“钱不是问题。”
秦雨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二十三分。她把车开回家,换了身衣服,泡了杯茶,坐在书房等。
当天下午,邮箱提示音响起。
秦雨点开邮件,标题是“加密文件_请核对密码”。输入密码后,附件弹了出来:四个pdF、一段录音,还有一张Excel表格。
第一个pdF是交管局内部审批单的扫描件。她放大签字栏,“审核人”一栏签的是“陈志国”,但下方盖章却是“王建国”。她记得昨天见过的那个工作人员正是王建国。她打开第二份文件——王建国近三年公开签署的行政文书复印件,附带笔迹对比图。结果显示,审批单上的签名与真实笔迹明显不符。
是伪造的。
第二份材料是监控截图。时间显示为凌晨一点十七分,一辆黑色轿车驶入交管局后院,车牌被遮挡。一名男子下车,穿着便装,戴着帽子。画面模糊,但她一眼认出了走路的姿态——是琪琪的舅舅。他进入档案室,待了十二分钟,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文件夹。
第三个pdF是车辆系统的状态截图。四台车的环保达标证明明明已上传,状态却被改为“待补”。修改时间在扣车前六小时,操作Ip地址定位在交管局内网。
第四份是银行流水记录。她盯着那张图看了许久。琪琪母亲名下的账户,在扣车前三天向一个叫“李伟”的人转账三万元。李伟是谁?她翻到第五个pdF——交管局第三外勤组成员名单,李伟排在第二位,职务是“现场执行协调员”。
最后一份Excel整理了完整的时间线:
扣车前48小时:琪琪母亲向李伟转账三万元
扣车前6小时:有人登录内网修改车辆环保状态
凌晨1:17:琪琪舅舅进入档案室调取资料
凌晨2:03:无编号拖车作业开始
上午7:00:秦雨到场交涉,遭拒
录音只有二十秒,背景嘈杂,像是饭局上的对话。一个男声说:“……车的事搞定了,那边收了钱就会办事。”另一个女声轻笑:“我就说不用怕,她材料再全,只要你们不认,她就没辙了。”男声又道:“琪琪舅舅也打了招呼,王科长会配合的。”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秦雨将所有文件逐一重看一遍,一条条梳理。她打开笔记本,写下几个关键词:伪造签名、篡改系统、私下转账、内外勾结。
这不是普通的刁难,而是蓄谋已久的迫害。
她坐在书桌前,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脑子里开始盘算:这些证据,能用来做什么?
第一,可以提交纪检部门,追究公职人员渎职与造假责任;
第二,能以非法扣押为由起诉交管局,要求赔偿损失;
第三,最狠的一招——把这些全部公开,交给媒体,让事件曝光,直接动摇交管局的公信力。
但她没有急于行动。
秦雨清楚,一旦这么做,势必得罪不少人。毕竟以后秦氏运输公司还要长期与交管局打交道。做事必须有分寸,得想一个既能自保又能反击的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