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的腿还在发软，脚底踩在地上像踩在棉花上。秦雨一只手紧紧搂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带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巷口的风有点凉，吹得他脖子一缩，整个人往秦雨那边靠得更紧。
“别怕。”秦雨说话声音不高，但很稳，“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薛文没应声，只是手指死死抓着秦雨的衣服袖子，指节都泛白了。刚才那一幕还在脑子里转，琪琪的脸、掐住他胳膊的手、地上摔碎的手机屏……他闭了下眼，呼吸又乱了。
秦雨立刻察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她双手捧住薛文的脸，掌心温热，力道不大，但足够坚定。
“看着我。”秦雨说，“你现在没事了，我在你身边。我们回家，谁也别想再碰你一下。”
薛文慢慢抬头，眼睛对上秦雨的。那双眼里没有慌张，没有烦恼，薛文喉咙动了动，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走。街边路灯亮起来，照在墙上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几个小孩追着跑过，笑声突然炸开。薛文猛地一顿，身体瞬间绷紧，差点往后退。
秦雨立刻挡在他前面，侧身护住他。“没事的，是孩子。”她轻声说，“你看，他们手里拿着糖，刚从店里出来。咱们比他们大，不怕。”
薛文盯着那几个孩子，直到他们跑远，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秦雨没催，就站在原地等他缓过来，然后重新扶着他走。
走到楼下，楼梯有点暗。薛文抬脚时绊了一下，秦雨直接半抱起他往上拖。“别逞强。”秦雨说，“有我在。”
门打开后，屋里灯还亮着。薛文站在玄关，鞋也没脱，整个人愣在那里。秦雨弯腰帮他把鞋子脱掉，顺手拉开卧室门。
“躺会儿。”秦雨说，“我去倒杯水。”
秦雨转身要走，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力道大得吓人，像是快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绳子。
秦雨回头，看见薛文睁着眼，眼神慌得不行。“别走。”他声音哑，“你别离开我。”
秦雨反手关了卧室门，走回来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薛文的手背。“我不走。”秦雨说，“我就在这儿。”
薛文还是不松手。秦雨叹了口气，干脆脱了鞋上床，在他旁边躺下，侧身对着他。秦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顺着肩膀往下，轻轻拍着薛文的背。
“今天这事过去了。”秦雨说，“以后也不会再有这种人敢来找你麻烦。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薛文闭上眼，睫毛抖得厉害。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秦雨继续拍着，一下一下，节奏很慢。“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摆货吗？”她说，“你一个人扛两袋米，楼梯窄，你差点摔下来。我当时骂你傻，你说不想让我累着，想自己多做点。”
薛文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人嘴笨，做事却实在。”秦雨说，“后来你学记账，学跟顾客介绍商品，一点点来，从没喊过难。你一直很坚强。”
薛文的手慢慢松了一点，但还是抓着秦雨的衣角。
“咱俩的日子才刚开始。”秦雨低声说，“以后还有好多事要一起做。春天种地收粮，夏天卖冰镇饮料，秋天卖秋衣棉袄，冬天围炉吃饭。你想离开，我可是不会同意的。”
薛文终于睁开眼，看了秦雨一会儿，小声说：“你会不会嫌弃我。”
“你长的这么帅气，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秦雨翻了个白眼。
薛文没说话，但肩膀塌了下来，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放松。
秦雨继续拍薛文背，像哄小孩那样。“睡吧。”秦雨说，“明天还得开店呢。顾客等着买烤鸡，八宝粥礼盒也要上架，你不在，谁帮我招呼客人？”
薛文呼吸越来越平，眼皮开始打架。秦雨看他快撑不住了，就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他肩膀，自己依旧躺着不动。
薛文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什么，听不清。秦雨凑近一点，听见他说：“……不能没有你。”
秦雨没回话，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窗外天色彻底黑了，楼道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屋子里只剩床头一盏小灯亮着，光线昏黄。薛文睡熟了，眉头不再皱着，呼吸均匀。
秦雨一直没动。她看着薛文安静的脸，手指偶尔动一下，像是梦里还在防备什么。她就那么守着，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动作没停过。
过了很久，薛文翻了个身，脸朝她这边蹭了蹭，嘴里嘟囔了一句。
秦雨低头听清了，是“老婆”。
秦雨鼻子一酸，赶紧仰头眨了几下眼，把那股热意逼回去。
秦雨小声说：“我在呢。”
薛文没醒，但手摸索着找到她的手，攥住了。
秦雨任他握着，另一只手继续拍他背。拍着拍着，节奏更慢了，像是摇篮曲的尾音。
楼下传来邻居关门的声音，震动传上来，床轻微晃了一下。薛文睫毛颤了颤，却没有惊醒。秦雨马上停下动作，等几秒确认他没醒，才又轻轻拍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外彻底安静，连车声都没了。秦雨觉得自己的眼皮也开始发沉。
薛文忽然动了动，把脸埋进枕头里，肩膀微微起伏。秦雨以为他要做噩梦，正要开口叫他，却发现他在哭。
没声音，就是眼泪顺着脸颊流，浸湿了枕套。
秦雨心脏一紧。她没问，也没擦，只是翻身靠近薛文，用手臂环住他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薛文抽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往她这边缩，像小时候躲雨那样钻进大人怀里。
秦雨抱着他，下巴轻轻搁在薛文头顶。“哭就哭吧。”秦雨说，“没人看见，也不丢人。”
薛文没忍住，终于闷闷地呜了一声，像是憋了很久。
秦雨不说话，就那么抱着。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开始很快，后来慢慢稳了。眼泪也渐渐停了。
又过了好久，薛文呼吸再次变得绵长。秦雨低头看他，发现他又睡着了。
秦雨小心抽出一点手臂，替他擦了脸，再把被子往上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