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猛地睁开眼，喉咙一紧，像是被人掐住了一瞬。他趴在地上，膝盖陷进滚烫的沙子里，手撑着地面，指尖传来灼烧感。那股撕扯身体的力量终于消失了，可体内还残留着乱流的余波，经脉像被火燎过一样疼。
他没动，先用意识扫了一遍识海。吞噬本源在深处缓缓转动，九重漩涡已经收拢，右眼不再发烫。胸口那道紫黑纹路也沉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他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丝乱流逼出体外，这才慢慢站起身。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沙漠。天空是暗金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云，热浪从地底往上翻，远处的岩柱像是被熔化后又凝固的石头，歪歪扭扭地立着。脚下的沙子泛着微弱的红光，每踩一脚，都能感觉到一丝法则波动顺着鞋底传上来。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朱雀残魂。她原本虚弱得几乎透明，可就在双脚触地的一刹那，整个人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你……”叶无痕刚开口，就见她猛然挣脱他的手臂，飘向空中。
他立刻后退半步，左手噬魂链绷直，寒气顺着链条蔓延到指尖。瞳孔微微泛红，吞噬本源随时准备发动。他以为她被天魔气息影响了，或者传送阵出了问题。
但朱雀没有攻击他。
她悬在半空，仰起头，发出一声低鸣。声音不大，却让空气震了一下，一圈圈火色波纹荡开，在空中划出几个古老的文字。那些字一闪就散，但叶无痕看懂了一个——“归”。
紧接着，她身上的火焰变了。
原本灰白稀薄的光影，开始变得浓烈，颜色从暗红转为赤金。羽毛一根根长出来，尾翎舒展，像燃烧的河流在空中铺开。她的身形拉长，翅膀展开足有十几丈宽，浑身上下腾起一层看不见温度的火。
她睁开了眼。
不再是残魂那种涣散无神的样子，而是亮得刺人，像是两团永不熄灭的太阳。
“我回来了。”她的声音不再是断断续续，而是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久违的威严，“这里是烬阳原，上古朱雀栖息之地。”
叶无痕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搭在噬魂链上，但没再催动力量。他盯着空中的巨鸟，脑子里转得飞快。这地方能让她恢复真身，说明不是普通废墟。而她刚才那一声鸣叫，明显是在回应这片土地的召唤。
“你是说，这是你的家？”他问。
“曾经是。”朱雀低头看他，眼神里有一丝复杂，“我以为它早就被埋了，没想到……还能感应到。”
她说完，翅膀轻轻一扇，热风扑面而来。沙地开始震动，一圈圈裂纹从她下方扩散出去，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叶无痕立刻警觉起来。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一块凸起的岩石边上，右手按在腰间的青铜罗盘上。虽然现在朱雀看起来没问题，但他不敢大意。谁知道这地方会不会有什么陷阱，或者被魔主提前布置了后手。
“这里还有别的东西？”他问。
朱雀没回答，而是突然转头看向远方。她的瞳孔缩成一条线，羽翼微微张开，火光在羽毛边缘跳动。
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轻微的晃动，而是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下爬上来。沙丘一座接一座塌陷，露出底下漆黑的裂缝。三道巨大的裂口在前方百米处炸开，黄沙冲天而起，遮住了视线。
等尘埃稍微落下，叶无痕看清了。
那是三只巨大的节肢生物。每一只有房屋大小，外壳呈暗红色，像是被高温烧过的铁壳。它们的腿又细又长，每走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坑。最前面那只抬起了前肢，关节处裂开一道缝，喷出一股炽白的热气。
“守墓兽。”朱雀的声音冷了下来，“它们不该还活着。”
“守谁的墓？”叶无痕问。
“我的。”她说完，翅膀一振，飞得更高了些，“或者说，是上一任朱雀的。”
叶无痕皱眉。他没时间搞清楚这些陈年旧事，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应对这三个家伙。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丝赤红火焰。那是他在穿越时顺手融合的一块朱雀法则碎片，虽然不纯，但至少能用。
“你能打吗？”他问。
“能，但没那么容易。”朱雀盯着那三只巨兽，“它们是靠烬阳原的地脉供养的，只要这片土地还在，它们就不会死。”
“那就先打断它们的腿。”叶无痕冷笑，“我不信它们能一直站着。”
话音刚落，最前面那只守墓兽突然动了。它前肢一挥，一道炽白光束射出，直奔叶无痕面门。
他反应极快，侧身翻滚，光束擦着他肩膀过去，打在后面的岩石上。石头瞬间汽化，连渣都没剩下。
“小心，那是地心火流压缩后的能量！”朱雀提醒。
叶无痕没答，而是迅速绕到左侧，靠近第二只守墓兽的侧面。这种大家伙转身慢，只要抓住空档，就能近身。
他刚冲到一半，地面又是一震。第三只守墓兽突然抬起后腿，狠狠踹向地面。沙层炸开，一根尖锐的石刺破土而出，直插他胸口。
他咬牙停下，左手噬魂链甩出，缠住石刺末端，借力跃起。人在空中，右手掌心火焰暴涨，朝着那节肢关节狠狠拍下。
“轰！”
火焰炸开，守墓兽发出一声闷响，外壳焦黑一片，但没断裂。它晃了晃，居然稳住了。
“皮太厚！”叶无痕落地，迅速后撤。
“别硬拼！”朱雀从空中俯冲而下，翅膀扫过第一只守墓兽头部，一道火刃切在其外壳连接处。那里顿时裂开一道缝，黑烟冒了出来。
“弱点在关节！”她喊。
叶无痕点头，立刻改变方向，冲向第二只守墓兽的后腿。他贴地疾奔，噬魂链在身后拖出一道寒光。接近目标时，他猛然跃起，将火焰灌入掌心，一拳砸向膝部连接点。
“砰！”
外壳崩裂，守墓兽失去平衡，单膝跪地。
就在这时，第一只守墓兽突然张开嘴，从腹腔深处涌出一团暗红球体。那东西越变越大，表面流动着岩浆般的纹路。
“不好，它要引爆地核晶！”朱雀急声道。
叶无痕抬头，看到那团能量已经开始扭曲空间。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一把扯下腰间的青铜罗盘，往空中一抛。罗盘旋转着飞起，表面浮现出九道刻痕。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上面。
罗盘瞬间亮起，一道吸力从中心传出。
“给我吞！”他低吼。
吞噬本源全力运转，九重漩涡在识海中疯狂旋转。那团即将爆发的能量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住，一点点缩小，最后全被吸入罗盘之中。
守墓兽的身体僵住，腹腔空荡荡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量。
朱雀趁机俯冲，双翅合拢，一道金色火柱从天而降，正中第一只守墓兽头顶。它的外壳瞬间融化，整个身体塌了下去。
剩下的两只还想反抗，但叶无痕已经冲到了第二只背后。他抽出噬魂链，缠住其颈部，用力一绞。链条嵌入外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咔！”
颈节断裂，巨兽轰然倒地。
第三只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钻回地下。朱雀早有准备，尾翎一甩，三根火羽射出，精准钉入它的三条腿关节。
它挣扎了几下，最终瘫在沙地上。
战场安静下来。
黄沙缓缓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硫磺的气息。叶无痕喘着气，收回罗盘，发现上面多了一道裂痕。
他抬头看向朱雀。
她悬浮在半空，火焰依旧旺盛，但身形比刚才淡了一些。
“你还行吗？”他问。
“没事。”她说，“只是太久没动，有点累。”
她低头看着脚下这片土地，声音轻了些：“我没想到，它们还守在这里。”
“既然你回来了，它们为什么还要攻击你？”
“因为它们认的不是我。”朱雀望着远处倒塌的祭坛轮廓，“它们认的是死去的主人。只要我没通过试炼，它们就会一直把我当成入侵者。”
叶无痕沉默了一秒，然后问：“试炼在哪？”
朱雀抬起翅膀，指向沙漠深处。
“那边。但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那是朱雀一族的禁地。”她回头看他，“进去的人，要么成为新主，要么变成灰。”
叶无痕笑了下：“那你打算让我在外面等？”
“我怕你出事。”
“我已经出事了。”他摊手，“胸口多了个会跳的眼睛，怀里抱着个刚复活的火鸟，还被一群大虫子追着打。现在你说让我别跟着？”
朱雀愣了下，火光映在她眼里闪了闪。
“你不怕？”
“怕也没用。”他说，“反正都走到这儿了。”
她看着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但记住，一旦我让你退，你就必须走。”
“行。”他活动了下手腕，“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里面有什么？”
朱雀的目光投向远方，声音低了下来。
“有我的过去，也有你的答案。”
她翅膀一振，率先飞起。
叶无痕握紧噬魂链，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沙漠深处走去。
沙地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有些地方冒出暗红的光。远处，一座半塌的高台隐约可见，周围插着几根断裂的旗杆，旗面早已烧尽，只剩下焦黑的杆子斜插在地。
就在他们走到高台前五十步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一道裂缝在朱雀脚下炸开，一只覆盖着赤鳞的巨大手掌从中伸出，猛地抓向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