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千年,黑曜石决斗场的每一块石砖都仿佛浸透了无法洗刷的血色与亡魂的哀嚎,在正午惨白的日光下,反射出一种冰冷而死寂的光泽。
看台上,早已座无虚席。
西部领地内有头有脸的贵族、长老会的成员、各大家族的代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密密麻麻地聚集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兴奋的、等待着饕餮盛宴开席的躁动。
窃窃私语声低低地回荡,无数道目光——好奇的、恶意的、冷漠的、期待的——交织在场地中央。
维多克长老坐在最好的观战席上,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他身旁几位保守派长老也大多面露轻蔑,交头接耳,仿佛已经预见了那个混血杂种的悲惨下场。
沃尔顿家族的人占据了另一片显眼区域。为首的几位老者面色沉肃,眼神锐利,带着古老家族特有的傲慢与顽固。
而当瑟尔特·夜影的身影出现在最高处的领主看台时,全场所有的嘈杂声瞬间死寂。
领主今日穿着一身纯黑的礼服,银发如同冰封的瀑布,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
他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瞳孔淡漠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向空荡荡的决斗场中央,仿佛只是来观看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他的到来,为这场生死决斗更添上了一层令人窒息的权威与冰冷色彩。
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骤然敲响,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决斗场两侧的巨大铁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升起。
左侧门洞的阴影里,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一步步走出。
凯尔森·沃尔顿。
他几乎比艾尔高出一个头,肩宽背厚,虬结的肌肉几乎要撑破那身简陋的皮质战斗甲胄。
头发是那种缺乏光泽的暗黄色,如同干枯的野草,扎在脑后。
脸庞粗犷,下颌宽大,一双灰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狂暴战意和杀戮欲望
武器是一柄骇人的双刃战斧,斧刃宽大如扇,闪烁着嗜血的寒光,斧柄粗长,足以双手持握。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如同远古凶兽般的压迫感。
看台上传来了沃尔顿家族支持者的欢呼和口哨声,夹杂着对混血种的污言秽语。
右侧门洞,艾尔·夜刃的身影悄然显现。
与凯尔森的狂野霸道截然不同,他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单薄。
依旧是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训练服,外面简单套了一件轻便的皮甲。
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色是惯常的苍白,唯有一双蓝眼睛,此刻冷澈得像极地寒冰,所有的情绪都被死死压在了冰层之下,深不见底。
他手中握着的,是他最常用的那柄长剑,样式简洁,毫无装饰,却保养得极好,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
他的出现,只引来看台上零星几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和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
两人在场中央站定,相隔十步。
裁判官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宣读完古老而残酷的生死状规则:“......直至一方死亡,决斗终止。无规则,无限制,无仲裁。”
“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凯尔森·沃尔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被激怒的巨熊,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之不符的惊人速度。
他拖着那柄巨大的战斧,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轰然冲向艾尔,战斧的锋刃划破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呜咽声!
看台上响起一片惊呼!
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看到艾尔被一斧劈成两半的血腥场面!
艾尔没有硬接。
在战斧携着万钧之力劈落的最后一瞬,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向侧后方滑开!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恰好避开了斧刃的致命范围。
轰!!!
战斧重重地劈砍在黑曜石地面上,碎石四溅,竟然硬生生砸出了一道浅坑!
凯尔森一击落空,怒吼一声,手腕一翻,战斧横抡而出,扫向艾尔的腰腹!
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毫不停歇!
艾尔的身影在巨大的战斧攻击范围内急速闪避、后撤。
他极少格挡,深知力量上的绝对差距,每一次兵器相交都只会让自己手臂发麻,落入下风。
他完全采用了马库斯灌输的战术——
游斗,闪避,寻找机会。
他的步伐灵动诡谲,剑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凯尔森的手腕、肘关节、膝盖等防御相对薄弱之处,试图限制其行动。
但这些攻击大多被凯尔森身上那件看似简陋、实则坚韧异常的皮甲或他用战斧柄险之又险地格挡开,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或微不足道的血口,反而更加激怒了这头人形凶兽。
“像个跳蚤一样烦人!杂种!”
凯尔森狂吼着,攻势越发猛烈,战斧挥舞得密不透风,逼得艾尔不断后退,险象环生。
看台上的沃尔顿家族传来阵阵喝彩和嘲骂。维多克长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艾尔始终沉默着,蓝眼睛里的冰冷却越来越盛。
他的呼吸因为高速移动而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断计算着对手的攻击模式、力量节奏和每一个微小的破绽。
他知道,凯尔森的力量和耐力都远超自己,久守必失。
必须创造机会,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