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搬迁新居几天后,小意秘密联系的南府旧人也陆续到京。
一天傍晚,静芳巷的青石板路上便响起一串密密的脚步声。
小意和小翠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听雨居,领头的老者虽鬓角霜白,却身板康健,正是当年南府的大管家陈忠,身后跟着二十余人。
有背着行囊的药师,有穿着长衫的账房,有牵着孩子的妇人,还有腰杆笔挺的护院,也有夫妻儿女全家一起来的,当年都是南家的家奴,个个脸上带着风尘,眼神里却燃着焦灼的光。
“是陈伯!到了” 小意让门房打开中门,对众人说。
陈忠抬头看见那扇朱漆门,老泪瞬间涌了上来:“小意姑娘…… 我们…… 我们能见到小小姐了!”
众人跟着进门,刚穿过天井,就见廊下立着个纤细的身影。
南木穿着件月白襦裙,头上步摇晃动,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睛清亮得惊人。
虽然分开不到四年,但小小姐长高了,更明艳了,比当年南依小姐更好看,眉眼间多了几分锋芒。
“小小姐!” 陈忠第一个认出她,手里的包袱 “啪” 地掉在地上,“噗通” 一声跪下,浑浊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老奴终于又见到您了!小小姐,真好!”
身后的人齐刷刷跪倒一片,笑声、也有喜极而泣声瞬间填满了整个院落。
管药房的赵苓娘扶着自家十三岁的女儿赵苓,哭得直不起腰:“老天有眼啊!老爷要是知道小小姐接过了南家的衣钵,在天上也能瞑目了!”
护院头领周猛是个硬汉,此刻却红着眼眶,拳头攥得死紧:“小小姐,我们听小意说了你这些年的遭遇,当年没能护好您,是我们没用!”
几名十一二岁的药童年纪小,虽记不清太多往事,却也跟着大人抹眼泪,抽噎声像檐下的风。
南木亲手扶起陈忠。老者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握着她的手腕时,抖得厉害。
“陈伯,快起来,还有各位叔伯婶子,都起来。”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稳,“外祖走了,但我们还在,南家还在,不必行这些大礼。”
赵苓娘转向众人,“小小姐……今后我们都听你的 ……”
周猛起身,瓮声瓮气地说:“小小姐,您放心!当年是我们没用,被苏家赶出门,护不住您和南家的家业。从今往后,我周猛这条命就是您的!谁要是敢动您一根头发,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旁边的护院们跟着齐声应和:“誓死护着小小姐!”“告慰老爷在天之灵!” 声音震得院角的石榴树落了几片新叶。
陈忠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个泛黄的账本,双手捧到南木面前:“小小姐,这是南家祖传的《济世方》,当年我拼死藏在墙缝里,如今…… 物归原主。”
说着,老泪又下来了,“老爷当年总说,您是南家最有学医天赋的孩子,果然…… 果然没看错。”
南木接过医书,指尖拂过封面上祖父的签名,忽然笑了,眼角却闪着光:“陈伯,赵婶,周大哥,还有各位,南家的药香,不会断。往后,咱们就在这儿,把药坊开起来,把南家的方子传下去。”
她转身指向身后的五进院:“那边的药房都收拾好了,药柜是按南府旧制打的;后院的药圃也翻好了,李药师带来的种子正好能种下。”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房屋齐整宽敞,再也不用流落他乡颠沛流离,而是踏踏实实的人间烟火,是能让人安下心来的 “家”。
“我们都听小小姐的!” 陈忠颤巍巍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夕阳的余辉照在满院的人身上,镀上了层暖融融的金边。
南木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忽然觉得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一群记得南家、护着她的人,像当年外祖父在时那样,用一双双手,撑起了一片藏着药香的天地。
暮色漫过静芳巷的檐角时,花厅里的八盏油灯已齐齐点亮,暖黄的光映着满厅的人,连空气中飘着的药香都染上了几分郑重。
南木坐在上首的梨花木椅上,十五岁的身影在灯影里显得格外挺拔。
她面前的长桌上摆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是小意早就抄好的花名册,南府旧人和听雨居众人的名字密密麻麻列在上面,足有近百个。
众人分几排黑压压整齐站在下首。
南木翻开册子,指尖落在 “小意” 的名字上:“小意,你心思细,账目清,往后便是听雨居的总管家,院里大小事务,都由你统筹。”
小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声音因激动发颤:“奴婢…… 奴婢定不辱使命!”
南木朝她点头,目光转向左手边的陈忠:“陈伯是南府旧人,熟门熟路,就请您做大管事,主理院内杂务,和小意搭个手,也好让新人旧人早些熟络。”
陈忠站出来,腰杆挺得笔直,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老奴…… 谢小小姐信任!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南家列祖列宗!”
他这话既是说给南木听,也是说给身后那些南府旧人听,众人纷纷点头,眼里的归属感又重了几分。
“护院的事,” 南木看向角落里两个腰杆笔挺的汉子,“清刚是听雨居的护院,功夫扎实,性子沉稳,做正队长;周猛大哥是南府护院头领,经验足,就劳您做副队长,两人一起把院里的安全担起来。”
清刚和周猛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抱拳。清刚话少,只沉声道 “遵命”;周猛却红了眼眶,声音瓮瓮的:“小小姐放心,有我们在,苍蝇也别想从院里带走一根针!”
药房的位置最是重要,南木点了赵苓娘的名字:“赵婶熬膏制药是把好手,南府的老方子记得最清,就请您做主理药房的管事,带着药房把药备好、晒好,不能出半点差错。”
赵苓娘抹了把围裙,笑着应道:“放心吧小小姐,当年老爷教我的手艺,我一天没敢忘!”
她身后的几个年轻药师也跟着挺直了腰,知道往后这药房的担子,就要落在他们肩上了。
“目前,还没打算开医馆,济仁堂是合作方,李大夫,项大夫等六名南府大夫,明天就跟着我去济仁堂坐堂接诊,成为济仁堂坐堂大夫”!
几人齐齐拱手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