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穿过中院往后院走,远远就听见铁锹翻土的声音。
走近了才见素娘正和两个丫鬟一起,在小树林空地里开辟出一块菜地忙碌。
素娘厨艺不错,做起农活来也毫不含糊,此刻她挽着裤腿,额角渗着汗珠,正指挥着丫鬟们将翻好的土地分成几畦。
“小姐来了。” 素娘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汗,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只见地里的青菜、萝卜已长出青苗,开春就能吃上新鲜蔬菜了。
南木感受着听雨居如亲人般团结和睦的氛围,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清刚是护卫里最年长的一个,性子憨厚,除了练武,就爱帮着小意打理院子。
回到正院时,出去打探消息的清捷回来了:“小姐,今天镇南王府没什么动静,听说王爷不在家,王府大门都没开,只留一个小侧门进出”。
“还有,外面在传,是皇宫出事了,有人偷了贵重东西逃跑,被发现,有两个逃跑了。”
南木心里一震 —— 皇宫?她下意识地看向西厢房的方向,那个还在沉睡的黑衣人,难道真是……
“知道了。” 南木压下心头的波澜,“没事,下去休息吧。”
天一黑,南木和小翠就急着去看项嬷嬷。
夜色渐深,月光朦胧,南木和小翠悄悄出门。
两人借着树影掩护,悄悄绕到王府西后院墙根,熟门熟路的从狗洞钻进去,猫着腰往西跨院摸去。
西跨院笼罩在黑暗里,一片死寂,只有月光毛毛的悬在窗边。
“嬷嬷!” 南木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咽。
她心里一紧,摸到正屋,脚下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半个被踩扁的馒头,正是她们走时留给项嬷嬷的。
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姐…… 这是……”
南木没说话,推开里屋虚掩的屋门。
屋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借着从窗缝漏进来的月光,能看见地上翻倒的木箱、散落的衣物,还有已经发黑的血迹,从门口一直拖到床边。
“嬷嬷?” 南木摸到床边,指尖先触到的是一片冰凉 —— 不是被褥的温度,是带着黏腻感的凉意。
小翠连忙点亮油灯,南木借着灯光定睛一看,项嬷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旧棉絮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的胳膊和脖颈上满是青紫的瘀伤,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凝着暗红的血痂。
“嬷嬷!” 南木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探向她的鼻息。
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她又摸了摸项嬷嬷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再探向手腕,脉搏细若游丝,几乎摸不出来。
南木咬牙忍着泪水,从怀里掏出灵泉水,撬开项嬷嬷紧闭的嘴,一点点往里面灌。
灵泉水滑过她干裂的嘴唇,项嬷嬷喉咙动了动,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眼睫颤了颤,却没睁开。
“嬷嬷,是我,我回来了。” 南木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声音哽咽,“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回来了……”
项嬷嬷似乎听见了,眼角沁出一滴浑浊的泪。她的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气音。
南木这才发现,她身下的褥子已经被血浸透了,后腰处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把深色的棉絮染成了黑紫色。
“这群畜生!” 小翠看着项嬷嬷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掉得更凶了,“小姐,我们带嬷嬷走!不能再让她留在这儿受罪了!”
南木点点头,心里像被刀剜一样疼。
南木小心翼翼将项嬷嬷扶起,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小翠将带来的肉包子一小片一小片的和灵泉水一起喂进项嬷嬷嘴里。
灵泉水有快速恢复伤口和身体机能的功效,灵泉水下肚,饿了三天的病人终于有了一丝力气。
项嬷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一口血沫喷在南木的衣袖上,红得刺目。
项嬷嬷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眼睛上一片片青紫,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项嬷嬷紧紧拉着南木的手,手指在她脸上摸了个遍,像是在再三确认是不是真的小姐。
随后,项嬷嬷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别…… 别惊动他们……”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南木强忍着泪水,从怀里拿出干净的布条和伤药,借着灯光快速清理、包扎她身上的伤口。
药膏触到破损的皮肤,项嬷嬷疼得浑身一僵,却死死咬着牙没再出声,只是抓着南木衣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小姐…… 能…… 能回来…… 就好……” 项嬷嬷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那伙人……说小姐再也回不来了, 翻…… 翻箱倒柜…… 要找…… 找南家的……”
话没说完,她又咳了起来,南木连忙按住她,不让她再说话。
南木脱下自己的外衫,裹在项嬷嬷身上,项嬷嬷很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她和小翠一左一右架着她,就要下床。
项嬷嬷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按住了两人的动作,“小,小姐,老奴…… 老奴现在不能跟你走”。
项嬷嬷的声音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
南木急了,眼眶通红:“嬷嬷,您都这样了!再不走就没命了!”
项嬷嬷缓缓摇头,浑浊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南木:“傻…… 傻孩子…… 我跟您走了,她们…… 她们定会察觉…… 顺着踪迹…… 找到您的藏身地……”
她咳了两声,嘴角又溢出些血沫,“老奴在这儿…… 还能…… 还能当个幌子…… 让她们以为…… 您真的没了……”
小翠听得眼泪直流:“可您留在这儿,她们不会放过您的!”
“打…… 打不动了……” 项嬷嬷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酸,脸颊的肿胀让她连咧嘴都显得艰难。
“老骨头了…… 她们…… 她们要的是南家的东西…… 搜不到…… 自然会…… 会转移心思……”
她的手从两人胳膊上挪开,颤抖着摸向身上的破棉衣,摸索了半天,才从一个破洞里掏出一个小物件,塞进南木手里。
那东西硬硬的,约莫铜币大小,能摸到上面凹凸的纹路,是一块上面刻着南字的玉佩。
“这是…… 这是老爷留的…… 在南家祖屋……有老爷给小姐准备的嫁妆”。
项嬷嬷歇了口气,“老爷…….老爷让老奴在你满十六岁后给你,说,说怕你象你母亲南依小姐那样让人哄骗了去,现在老奴交给你,也算完成了老爷的嘱托。拿着这个,祖屋的老仆会带小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