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刘大夫,此刻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捂着裆部从屋里冲出来,脸涨得像猪肝,指着南木,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你……”
“刘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项嬷嬷假意关切,眼神却冷得像冰,“我家小姐病糊涂了,怕是冲撞了您,您可别往心里去。”
刘大夫喉咙里火烧火燎的,药丸此刻正像团火在嗓子眼里烧,这可是他亲手做的能烧坏脑子的毒药。
他哪还有心思计较,捂着脖子就往外跑,连药箱都忘了拿。
王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慌乱。见刘大夫跑了,她们不敢多留,只含糊地说了句 “二夫人那边还等着回话”,就匆匆跟了上去。
还是李嬷嬷冷静些,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拿走了刘大夫的药箱。
小翠打水回来,正撞见这混乱场面,赶紧扔下盆子跑过来,和项嬷嬷一起抱住还在哭闹的小姐:“小姐!小姐咱回屋!外面冷!”
南木被她抱住,哭声渐渐小了,却还抽抽噎噎的,指着刘大夫跑走的方向,含糊不清地喊:“妖怪…… 走了……”
项嬷嬷看着刘大夫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眼神清明却故意装傻的南木,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以为要出事了。
南木被小翠扶回屋里,刚坐下,就对着项嬷嬷和小翠眨了眨眼,嘴角还沾着点雪水,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项嬷嬷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小姐,刘大夫……”
“吼,他又想喂我吃那个黑药丸,我让他自己吃了,还踢了他一脚。”
南木揉了揉冻得发红的脚,语气轻快,“想害我?先尝尝他自己做的毒药是什么滋味吧。”
三年前,原主就是吃了这个黑药丸喉咙烧坏了,不能说话,高烧不退突然就病得起不来床。
小翠后怕地拍着胸口:“小姐,您刚才吓死我了!要是被她们看出破绽……”
南木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边,刘大夫捂着喉咙跌跌撞撞跑在前头,王嬷嬷和李嬷嬷紧随其后,三人一路往晚香居跑,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 “噔噔” 响,惊飞了廊下栖息的几只麻雀。
刚进晚香居的月洞门,就见二夫人沈玉薇正坐在前厅看账册,手边的青瓷碗里飘着贡茶的清香。
她抬头见三人这副狼狈模样,尤其是刘大夫脸色青紫,捂着脖子说不出话,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王嬷嬷抢上一步,福了个身,声音里带着刻意放大的惊慌:“夫人!不好了!三小姐…… 三小姐她疯魔了!”
“疯了?” 沈玉薇放下账册,指尖捻着茶盏的盖子,眼神微沉,“不要胡说,三小姐只是有些痴傻罢了。”
“以前是傻,可刚才那模样,是又傻又疯!” 李嬷嬷手还在微微发抖,像是吓得不轻。
王嬷嬷紧跟着补充。
“刘大夫给她瞧病,她突然就跳起来,抢了那个药丸塞进了刘大夫嘴里,还吐了刘大夫一脸口水,嘴里喊着杀人了,有妖怪,光着脚就往外跑,还抓起院角的残雪往老奴脖领里塞,疯疯癫癫的,哪还有半点病弱频死的样子!”
刘大夫好不容易顺过一口气,喉咙里的灼痛感却没减,他哑着嗓子补充:“那药丸……被她抢去…… 咳咳…… 塞进了我嘴里……咳咳。”
“幸好老夫随时带了解药,不然今天就惨了!”刘大夫刚服下解药,一脸后怕的样子。
沈玉薇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手指在茶盏上轻轻敲击着,发出 “笃笃” 的轻响。
三小姐痴傻多年,任她拿捏,几次下手都让她死里逃生,这次又让她活过来了不说,还活蹦乱跳的,发疯了?。
这可不行,南依丰厚的嫁妆只分了小部份给大夫人,挑了几件贵重的孝敬老夫人,其余的都被她吞了,写进了她给苏璃准备的嫁妆单子。
还有这几年她也暗中将南府的一部分财产划进了自己的私库,这个傻子绝不能让她活着。
“她当真…… 力气那么大?” 沈玉薇盯着刘大夫,“能抢过你手里的东西?”
刘大夫赶紧点头,语气更急了:“可不是嘛!快得像阵风!老夫都没反应过来,药丸就进嘴了”。
王嬷嬷生怕主子怪她们办事不力,又添油加醋补充道:“夫人,方才奴婢瞧着三小姐,动作快得吓人,哪像个傻子,倒像是…… 像是装的!”
“装疯?” 沈玉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头的疑窦。
三小姐若是装疯,是察觉了什么,故意用疯癫模样做掩护?还是…… 真的被病症逼疯了?
她想起前几日王爷偶然问起三小姐的病情,虽没多说,却也流露出几分关切,毕竟三小姐是王府嫡女。
若是三小姐真疯了,王爷会不会迁怒于她这个掌管中馈的主母?毕竟三小姐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刘大夫,你那药丸……吃了解药没事吧?”
沈玉薇看向还在咳嗽的刘大夫,眼神里带着审视。她可不想因为这点事,让刘大夫折在这儿,断了自己一条臂膀。
“夫人放心,这药虽然毒,服解药及时,倒不碍事。”
刘大夫连忙摆手,心里却暗骂三小姐,他的裆部还在隐隐刺痛。
沈玉薇沉默了片刻,窗口阳光透过树叶的影子落在她脸上,明暗交错,看不出情绪。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疯了也好,刘大夫,不管她现在是真疯还是假疯,过几天王爷要去南大营练兵,你抓紧时间让她病死从此消失,再不容有失。”
王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一眼,没敢接话。
“一个疯了的傻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沈玉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西跨院虽然偏僻,让婆子们多盯着些,别让她跑出来惊扰了旁人,尤其是…… 别让王爷看见她这副模样。”
她顿了顿,又看向刘大夫:“你先回去歇着,这事抓紧。”
“是,夫人。” 刘大夫如蒙大赦,捂着喉咙告退了。
晚香居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吹过叶片的 “沙沙” 声。
沈玉薇端着茶盏,望着西跨院的方向,眼神幽深。
她执掌王府中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一个痴傻多年的小姐,就算真疯了,她也有法子让她彻底沉寂。
只是不知为何,刚才王嬷嬷描述南木抢药丸时的模样,总让她心里莫名发紧,像有什么东西,正悄悄脱离她的掌控,往不可预知的方向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