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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政务熟悉期结束后,就进入了专业知识培训。余盛亲自来讲课,每次讲课,都带着一摞账本和文书,结合实际案例,教大家怎么处理政务。

这天,余盛拿着一本流民安置的文书,对众人说:“上个月,有一百多流民逃到云阳,要是不管他们,他们就会四处乞讨,甚至可能聚众闹事。你们说说,要是你们去处理,该怎么做?”

众人都沉默了,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刘明站起来,说道:“大人,当以仁政为本,召集乡绅,让他们捐粮捐钱,救济流民,再派人教化他们,让他们懂得感恩,自然就不会闹事了。”

余盛看了他一眼,问:“要是乡绅不肯捐粮捐钱呢?要是流民不接受教化,还是要闹事呢?”

刘明愣了一下,说:“乡绅都是读书人,懂得‘仁者爱人’的道理,只要大人下令,他们肯定会捐的;流民只是一时糊涂,只要好好教化,他们肯定会听话的。”

余盛摇了摇头,没再问他,转而看向臧天朔:“臧天朔,你来说说。”

臧天朔站起来,躬身行礼,然后说道:“大人,流民不安,根源在‘生存’。第一步,先在城外设粥棚,每天供应两顿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让他们不至于饿死;第二步,派人统计流民的人数、年龄、技能,有耕种经验的,分给他们荒地,让他们耕种,官府提供种子,免其一年赋税;有手艺的,比如木匠、铁匠,让他们在城里作坊做活,挣钱养家糊口;第三步,派乡兵看守粥棚和流民安置点,防止有人煽动闹事,也防止流民四处逃窜,影响治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乡绅,要是他们愿意捐粮捐钱,官府可以表彰他们,给他们挂匾;要是不肯,也不强迫,但可以以官府的名义赊借,以来年的赋税做抵押,厘定利息,额定本息,按月偿还,以消除他们的抵触。流民教化,不用急,等他们有了饭吃,有了家,自然就安定了,再慢慢教化也不迟。”

余盛听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说得好!臧天朔,你抓住了关键——流民要的不是教化,是生存。先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再解决他们的居住问题,最后才谈教化,这才是务实的办法。”

接着,余盛又看向张成宸:“张成宸,你是账房学徒,要是让你负责流民的粮食发放,你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有人贪污粮食?”

张成宸连忙站起来,有些紧张,却还是条理清晰地说:“大人,俺会先统计流民的人数,按人数算好每天需要的粮食,比如每人每天半斤米,一百个流民,每天就是五十斤米;然后,每次发放粮食,都让流民自己签字(要是不识字,就按手印),记录下发放的时间、人数、粮食数量;最后,每天晚上核对账本,确保发放的粮食和账本上的一致,要是有差额,就立刻查清楚,是谁拿了,就让谁还回来,要是不还,就报给大人处理。”

余盛笑着点头:“好!很实在,也很管用。粮食发放,最忌账目不清,只要账目清楚,每次发放都有记录,就很难有人贪污。”

培训结束后,余盛把胡长庆叫到书房,问道:“三十多个人,都学得怎么样了?能派去各乡镇了吗?”

“回大人,”胡长庆说,“臧天朔和张成宸学得最好,实务能力强,能独当一面;还有三个,也学得不错,能辅助办事;剩下的三十多个人,大多只能学会记账、写文书,处理简单的政务;只有刘明和张海两个人,学得最差,基本的账目都算不好,还不肯用心。”

“刘明和张海?”余盛皱了皱眉,“就是那个总说要读经史子集的秀才,和那个总偷懒的账房?”

“是!”胡长庆应道。

余盛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派他们去。云阳有十个乡镇,每个乡镇派两个吏员,一个当乡长,一个当税官,再从军中抽调几个识字的,凑够四十人。刘明和张海,派去小王村,那里的乡绅王刚虽然嚣张,但小王村规模小,事务不多,让他们先练练手,要是实在不行,再换下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分派的事。”胡长庆应道。

第二天,四十个人都聚集在县衙前院,等着分派。胡长庆拿着分派名单,一个个念名字:“臧天朔,派去东岭乡,任乡长;张成宸,派去西坪乡,任税官;……刘明,派去小王村,任乡长;张海,派去小王村,任税官。”

念到刘明和张海的名字时,两人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自己学得这么差,竟然还能被派去当乡长、税官。刘明心里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是秀才出身,就算学得差,大人也会重用他;张海则是松了口气,觉得只要能当上吏员,拿每月五两银子的薪水,至于能不能办事,到时候再说。

臧天朔走到刘明身边,劝道:“光达兄,小王村的乡绅王刚不好惹,你去了之后,一定要谨慎,多听多做,尤其是税收方面,一定要账目清楚,别出问题。”

刘明却不屑地笑了笑:“云之兄,你多虑了。我乃秀才出身,对付一个乡绅,还是没问题的。再说,有官府撑腰,他还敢反了不成?”

臧天朔还想说什么,却被张成宸拉了一下,张成宸小声说:“云之兄,别劝了,他听不进去的。我们还是赶紧去各自的乡镇,早点把乡公所建起来吧。”

臧天朔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好。”

众人散去后,余盛把李宁叫到书房。李宁追随余盛走到今天,忠心自不用说,能力也有,比起牛大力多了几分沉稳,是一个将帅之才。“李宁,”余盛说,“吏员已经分派到各乡镇,接下来,你带着一队安庆军,去各乡镇组建乡兵队。乡兵队和乡公所同级,互不从属,乡公所归户房管,乡兵队归兵房管,但乡公所有权临时调动乡兵,处理突发事件,两者要相互监督,相互配合。”

“是!大人!”李宁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乡兵的人选,从安庆军里抽调那些不适合继续当兵的人——比如受伤的,年纪大的,他们熟悉军务,能管好乡兵。”余盛又说,“乡兵的待遇,月饷一百文,每月初一、十五操练,平时负责维护乡镇治安,战时配合正规军押运粮草、防守地方,战时有战时补贴,加入乡兵队的,全家免去三成税赋。”

“卑职记住了!”李宁应道,“那要是乡绅抵制组建乡兵队,不肯让佃户参加,该怎么办?”

“抵制?”余盛眼神一冷,“那就强硬处理!云阳是咱们的地盘,不是乡绅的地盘。要是有乡绅不肯让佃户参加乡兵队,你就带着安庆军过去,先警告,要是还不听,就把他抓起来,教训一顿,让其他乡绅看看,反抗官府的下场。”

“卑职遵令!”李宁眼里闪过一丝狠劲,“保证完成任务!”

李宁带着一队安庆军,先去了东岭乡——臧天朔已经在那里选好了乡公所的地址,是一间废弃的寺庙,收拾一下就能用。看到李宁来了,臧天朔连忙迎上去:“李连长,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为了办事。”李宁笑了笑,“臧乡长,乡兵队的选址,你有什么建议?最好离乡公所近点,方便配合。”

“我看寺庙旁边有一间废弃的院子,收拾一下就能当乡兵队的营地,”臧天朔指了指旁边的院子,“那里有几间屋子,还能住人,正好合适。”

“好!就选那里!”李宁点头,立刻让人去收拾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李宁带着安庆军,在东岭乡招募乡兵。消息传出去后,乡民们都很积极——月饷一百文,虽然不多,但比种地强,而且全家还能免去三成税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到三天,东岭乡就招募了五十多个乡兵,都是年轻力壮的乡民。

李宁从安庆军里抽调了两个受伤的士兵,担任乡兵队的队长和副队长,然后开始训练乡兵——教他们站军姿、练队列、使用兵器(主要是竹枪,县衙武器不够)。乡民们虽然没当过兵,但都很认真,训练的时候不怕苦不怕累。

但到了南河乡,情况就不一样了。南河乡的乡绅周奎,得知要招募乡兵,还让佃户参加,立刻就炸了——佃户要是去当了乡兵,每月初一、十五要操练,平时还要维护治安,就没时间给他种地了,而且佃户参加乡兵还有赋税优待和钱粮补贴,如果这些佃户抖起来了,他以后就不好拿捏了。

周奎把佃户都召集起来,恶狠狠地说:“谁也不准去当乡兵!要是敢去,就别在我家租地了,我把地收回来,看你们怎么活!”

佃户们都很害怕,没人敢去报名。负责招募乡兵的安庆军士兵,把情况报给了李宁。李宁一听就炸了,立刻带着一队安庆军,直奔周奎家。

周奎正在家里喝茶,看到李宁带着士兵闯进来,心里有些慌,却还是强装镇定:“李连长,你带着士兵闯我家,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良民,没犯法。”

李宁走到他面前,眼神冰冷:“周奎,官府招募乡兵,是为了维护乡镇治安,保护乡民,你却阻止佃户参加,你这是违抗官府政令,你知道吗?”

“我……我不是违抗政令,”周奎结结巴巴地说,“只是佃户要给我种地,要是去当了乡兵,就没时间种地了,我家的收成会受影响。”

“你的收成重要,还是官府的政令重要?”李宁提高了声音,“乡民参加乡兵,是自愿的,你凭什么阻止?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要是你再阻止佃户参加乡兵队,就别怪我不客气!要么,你让佃户自己决定要不要去;要么,我以妨碍公务罪把你抓回县衙,交给大人处理,到时候,你不仅要面临罚款,还可能要坐牢!”

周奎看着李宁眼里的狠劲,又看了看旁边拿着兵器的士兵,心里彻底慌了——他知道,安庆军是打过来的,手段强硬,要是真把李宁惹急了,自己没好果子吃。

“我……我知道了,”周奎连忙点头,“我不阻止了,佃户愿意去就去,我不拦着就是了。”

李宁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还阻止佃户参加乡兵队,我饶不了你!”

说完,李宁带着士兵,转身离开了周奎家。佃户们得知周奎认怂的消息,纷纷去报名参加乡兵队。

消息传到其他乡绅耳朵里,没人再敢阻止佃户参加乡兵队——他们都怕李宁的强硬手段。

不到半个月,各乡镇的乡公所和乡兵队都组建完成了。臧天朔在东岭乡,一边组织乡兵维护治安,一边安抚百姓,查探隐田;张成宸在西坪乡,同样搞得风生水起;其他乡镇的吏员,也大多能勉强处理政务。只有小王村的刘明和张海,每天只是待在乡公所里,要么喝酒,要么睡觉,根本不处理政务,税收也没人管,乡兵队的队长找他们配合工作,他们也不理睬。

乡兵队的队长把情况报给了李宁,李宁又报给了余盛。余盛听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没想到,刘明和张海竟然这么不作为。但眼下,各乡镇的治所刚搭建完成,还没稳定下来,他也没时间立刻处理他们,只能先忍着,等后续推行政令的时候,再一起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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