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厚重的大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殿内陷入微妙的死寂。
涂山雪僵在原地,指尖冰凉。
那温润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她的唇上,烧得她神魂都在战栗。
萧衍没有看她,而是好整以暇地拿起被涂山源偷偷放在案几上的那个紫金葫芦。
他将葫芦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里面传来丹药滚动的清脆声响。
“你爷爷,真是用心良苦。”萧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涂山雪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猛地回过神。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劈手夺过那个葫芦,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不准碰它!”她的声音又急又气,眼神里满是羞愤。
“为何?”萧衍靠回宝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副炸毛小狐狸的模样,“这可是你爷爷的一片心意。”
涂山雪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在不受控制地发烫,从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把手里的葫芦直接砸到他那张可恶的笑脸上。
可她终究没有那么做。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通过那道该死的“同心共死印”,将她的羞愤、她的心慌、甚至那一瞬间的沉沦,都清晰地反馈给了对方。
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情绪上不设防的透明人。
这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让她几欲疯狂。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小狐狸,调教的差不多了,但还不够。
“走了。”他站起身。
“去哪?”涂山雪一愣。
“归墟海眼。”
萧衍根本不给她准备的时间,话音未落,人已从她身侧走过。
萧衍拽着她推开殿门,化作一道撕裂天幕的金色长虹。
高速飞行的破风声,让涂山雪的大脑一片混乱。
“路上别闲着。”萧衍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把你爷爷给的玉简,现在讲给我听。”
“凭什么!”
涂山雪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混蛋!他要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抵触,可萧衍的下一道意念,通过“同心共死印”,直接在她脑海中炸开。
是那个吻!
他的意念化作一道无形的烙铁,直接烫在涂山雪的神魂之上。
那不是回忆的画面,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官重现!
是唇瓣相贴的温热!
是心跳失控的慌乱!
是全身无力、被彻底掌控的沉沦!
“不……不要……”
涂山雪的身体在高空中绷得笔直,神魂在剧烈的羞耻中颤抖。
她发现,她所以为的骄傲和反抗,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要“提醒”她,她的身体曾经有多么不争气。
“要么讲。”
萧衍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魔鬼的低语,冰冷而玩味。
“要么,我们就一路重温这份‘恩赐’,直到你习惯为止。”
涂山雪的防线,彻底崩溃。
她终于明白,愤怒和反抗,只会沦为这个男人新的、更恶劣的乐子。
想摆脱这种被玩弄的处境,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
“……你想知道什么?”她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第一个问题。”萧衍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仿佛刚才的恶行与他无关,“成圣的关键是什么?”
涂山雪紧闭双眼,开始背诵她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
“想要成圣,必须获得天地的认可,执掌一种大道的权柄,这便是‘果位’。”
“这些果位都在谁手上?”萧衍的问题紧随而至。
“凤族妖圣,执掌火之果位。龙族妖圣,执掌水之果位。”
“昆仑虚的白虎妖圣,执掌金之果位。瀛洲的玄武妖圣,执掌土之果位。”
“风、雷、木三种果位,则被魔族所占据。”
“至于剩下的高级果位,我便不得而知了。”
萧衍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的沉默,给了涂山雪巨大的压力。
她能感觉到,身旁这个男人,正在用她提供的信息,在脑中构建一幅冷酷而宏伟的棋盘。
她口中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势力,都只是棋盘上一颗等待落位的棋子。
这种睥睨天下,视众生为棋的气度,竟让她不受控制地生出一阵怦然。
当她讲到东荒最神秘的禁区“归墟海眼”时,声音都颤抖了。
可通过心印,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萧衍的情绪。
没有恐惧,没有凝重。
而是……饥饿。
是饕餮面对顶级盛宴时,那种原始、贪婪、恨不得将其连骨带皮一同吞噬的恐怖欲望!
他……想吃了那个禁区里的东西?!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
涂山雪得出了结论。
而自己,正被一个疯子绑在失控的战车上,冲向毁灭的深渊。
就在她心神剧震时,前方的天空骤然暗淡。
归墟海眼,到了。
铅灰色的天空下,黑色的海水粘稠如死去的血液,不起波澜。
天地间一片死寂,连风都消失了。
而在视野的尽头,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黑色漩涡,正缓缓转动,喷吐着无穷无尽的黑潮。
仅仅是远远看着,涂山雪就感到神魂刺痛,一种想要转身逃离的本能恐惧攥住了心脏。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衍,却见他神情平静,目光却无比炽热地盯着那巨大的漩涡。
仿佛他看的不是生灵的禁区,而是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肥肉。
此刻,在这片禁区的边缘,早已有一行身影在默默等候。
为首者,身着万龙朝圣袍,面容威严,正是东海龙皇敖广。
在他身后,是脸色铁青的敖烈和一众龙族长老。
即便是这位执掌水之果位的妖圣,站在这死亡之海的边缘,脸上也写满了凝重。
“后辈敖广,恭迎老祖!”
看到萧衍两人抵达,敖广立刻收敛全部圣威,对着萧衍深深一拜。
他身后的龙族强者,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行礼。
敖广的目光扫过萧衍身后的涂山雪,心中闪过一丝惊异。
不过一天时间,这位心高气傲的九尾天狐,看向“老祖”的眼神,竟已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混杂着敬畏与顺从的复杂情绪。
这位老祖宗的手段,当真深不可测。
萧衍没理会他们的心思,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巨大的黑色漩涡与无尽黑潮上。
“准备得如何了?”他淡淡开口。
“回禀老祖!”敖广恭敬地回答,“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便布下‘万龙囚天阵’,封锁海眼万里,为您护法!”
“不必那么麻烦。”萧衍摆了摆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敖广闻言一愣。
萧衍偏过头,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家仆去院子里拔根草。
“你把这片黑潮,都给我打残。”
“然后,把最后一击,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