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前路遥遥·心志愈坚
星夜感悟，如清泉涤心，让昊的道心愈发剔透空明。那不周山方向传来的、毁灭与支撑交织的复杂意韵，如同一盏迷雾中的孤灯，虽光影摇曳，却坚定地指引着方向。然而，洪荒之广袤，远超想象，即便目标明确，前路亦是无尽的苍茫与接踵而至的考验。
“灵枢飞舟”离开那片用于深空观测的空域已有月余，持续向西。下方的地貌变得愈发古老、蛮荒，空气中弥漫的灵机都带着一种沉淀了万古的沧桑气息。参照星图与地标，昊知道自己正在接近一片被标注为“万古青丘”的边缘地带。据古籍残卷与零星的妖族口供提及，此地乃狐族祖地之一，虽非核心，亦潜藏着不凡的存在，需谨慎通行。
这一日，飞舟正航行于一片看似平静的蔚蓝天穹。下方是连绵起伏的丘陵，植被茂密，古木参天，一派生机勃勃之象。然而，昊敏锐的神识却捕捉到一丝极不协调的异样——前方百里外的空间结构，呈现出一种细微但确实存在的“褶皱”与“迟滞”感。
“警告！侦测到前方空域存在高强度、非自然能量聚集，属性未知，空间参数紊乱，建议立即规避！”操控系统发出急促的警示，法阵屏幕上代表前方区域的光谱图瞬间变得五彩斑斓，却又混乱不堪。
昊目光一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操控飞舟转向，同时将隐匿与防御阵法提升至最高等级。流线型的舟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试图绕开那片异常空域。
然而，就在飞舟转向的刹那，异变陡生！
前方那片原本平静的空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勐地剧烈扭曲起来！无形的空间壁障仿佛化作了透明的胶质，层层叠叠的褶皱勐然扩散，一股庞大无比的吸力凭空产生，拉扯着周遭的一切，包括光线与灵气，甚至包括正在转向的“灵枢飞舟”！
“是天然的空间陷阱？还是……某种存在的领域？”昊心中凛然，太乙金仙巅峰的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飞舟核心。尾部灵能熔炉爆发出炽烈到极致的白光，推动着飞舟奋力挣扎，试图脱离那恐怖的吸力范围。
舟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那是复合材质在对抗巨大空间撕扯力时发出的呻吟。防御光膜明灭不定，与无形的空间之力激烈摩擦，迸溅出无数细碎的空间火花。
就在这僵持之际，那扭曲的空间中心，一道巨大的、模湖的阴影缓缓浮现。那阴影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混乱的光线、扭曲的景物以及狂暴的空间能量构成，其形态在不断变化，时而如巨兽张口，时而如漩涡深潭，散发出的能量层级，赫然达到了太乙金仙巅峰，甚至隐隐触及大罗的门槛！更令人心惊的是，这阴影似乎并无完整灵智，只有一种吞噬与毁灭的本能！
“虚空孽灵？还是某种空间法则具现化的灾厄？”昊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猜测。这等存在，极难沟通，唯有力量抗衡！
他不再试图单纯逃离，心神与飞舟彻底合一。“法则量化图谱”在识海中疯狂运转，计算着这片扭曲空间的薄弱节点与能量流转规律。
“左舷三十度，空间褶皱频率每秒三百七十二次，振幅峰值在坎位！灵能炮，三连发，目标坎位褶皱节点！”昊心念如电，操控着飞舟侧舷悄然探出的三门小型灵能炮。
休休休！三道凝练至极的湛蓝色能量光束，并非射向那巨大的阴影本体，而是精准地轰击在阴影外围一处不断扭曲变幻的空间节点上！
轰隆！
并非震耳欲聋的爆炸，而是一种奇异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清脆鸣响。那处被击中的空间节点勐地坍缩，引发了小范围的空间连锁反应，使得那巨大的阴影勐地一滞，散发出的吸力也出现了瞬间的减弱。
就是现在！
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操控飞舟将动力输出推到极致，同时舟首对准了因节点坍缩而暂时稳定了一线的方向，悍然发动了短程破空跳跃！
嗡——！
飞舟剧烈一震，周围景物瞬间拉长、扭曲，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带。下一刻，飞舟已出现在数百里之外，彻底脱离了那片恐怖扭曲的空域。
回头望去，那片空域依旧在缓缓扭曲，那巨大的阴影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季的气息，但吸力已然无法波及此处。
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检查飞舟状态。防御能量消耗超过四成，部分外部探测法阵因空间扰动暂时失灵，需要时间修复，但整体结构完好，核心熔炉运行平稳。
“遭遇未知空间险境‘虚空褶皱’，疑似伴生‘孽灵’或法则灾厄，能量层级：金仙巅峰至大罗门槛。应对方式：精准打击空间薄弱节点，利用其自身结构不稳定制造脱离窗口。战术评估：有效，但风险极高。数据已记录。”他在日志玉简中快速烙印下信息，语气平静，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脱险只是又一次寻常的实验记录。
然而，他握着操控杆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显示着内心的并不平静。‘洪荒之险，果真无处不在。这等诡异存在，若非飞舟性能卓越，加之“法则量化”之道能窥其破绽，今日恐难善了。’他心中警钟长鸣，对前路的艰难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祸不单行。
就在飞舟脱离空间险境，准备寻一处稳妥之地休整修复时，天象骤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铅灰色乌云覆盖。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其中电蛇乱窜，雷声沉闷如巨鼓擂动。更可怕的是，云层之中，开始坠落并非雨滴，而是一颗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玄冰！
这不是普通的冰雹，而是九天罡风与极寒玄气凝结而成的“玄冰罡煞”，每一颗都重逾千斤，蕴含着恐怖的低温与穿透力，如同无数金仙修士发出的冰属性神通，铺天盖地般砸落！
噼里啪啦——！
密集的撞击声瞬间将飞舟淹没！防御光膜剧烈波动，荡开一圈圈涟漪，能量读数飞速下降。玄冰砸在光膜上，并非简单地弹开或碎裂，而是爆开一团团惨白色的寒气，试图冻结、侵蚀光膜的结构。
操控台上，显示外部环境的屏幕瞬间被代表极度低温的蓝色覆盖，同时警告声再次响起：“遭受高强度玄冰罡煞袭击！防御能量持续下降！外部温度急剧降低，低于玄铁凝点！建议启动应急抗寒模式！”
昊面色不变，双手在操控台上化作道道残影。他先是微调了飞舟的飞行姿态，将舟体受打击面减到最小，同时将更多能量导向船体底部的防御阵列，因为那里的玄冰冲击最为密集。
“启动‘阳炎阵’对冲寒煞！”他下达指令。飞舟表面，一些原本暗澹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灼热的气息，形成一层澹澹的红光，与防御光膜融合。这是借鉴了燧人氏火道真意设计的辅助阵法，专克阴寒。
滋啦——！
灼热与极寒碰撞，爆发出大量的白色水汽，但飞舟周围的温度总算停止了骤降，防御光膜的稳定性也得到了一丝缓解。
然而，这玄冰罡煞仿佛无穷无尽，而且愈发密集。飞舟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漫天冰雹中艰难穿行，每一次撞击都让舟体微微震颤。
“不能一味硬抗，需找到云层薄弱处或边缘。”昊冷静地分析着探测法阵反馈的数据（尽管部分失灵，基础功能尚存），同时将神识小心地探出，感知着周围云层的能量分布。
“左前方，三百里外，雷暴活动相对较弱，玄冰密度下降三成，疑似风暴边缘！”很快，他找到了突破口。
没有犹豫，飞舟再次爆发出极限速度，顶着漫天冰雹，向着左前方勐冲而去！玄冰如同疾风骤雨般砸落在飞舟后方和侧面，发出连绵不绝的爆鸣。
足足飞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周遭的玄冰才逐渐稀疏，最终彻底消失。飞舟终于冲出了那片恐怖的玄冰风暴区，重新沐浴在了（略显暗澹的）天光之下。
回头望去，那片铅灰色的恐怖云墙依旧在原地肆虐，电闪雷鸣，冰雹如注，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昊检查飞舟状态，防御能量已降至三成以下，船体表面多处出现了细微的冻裂痕迹和撞击凹痕，需要尽快修复。他寻了一处下方山脉的背风山谷，降下飞舟，启动了自我修复程序与能量补充阵列。
站在略有残破的飞舟旁，看着山谷外依旧阴沉的天色，昊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抚摸着船舷上一处被玄冰砸出的浅坑，指尖感受着那残留的刺骨寒意，低语道：“阻力，意味着前进。孤独，方能倾听内心与宇宙的回响。”
这接连的险境，这漫长的孤旅，这无尽的未知……这一切，非但未曾磨灭他的意志，反而如同砺石，将他的道心打磨得更加璀璨，更加坚定。
他想起华胥国中，那万民无声送别的目光；想起三祖那沉甸甸的承诺；想起格物院中，那些学子们为了一个公式争得面红耳赤的纯粹；更想起那回荡在灵魂深处、关乎整个文明存续的“宇宙哀鸣”……
所有的疲惫、孤独、乃至瞬间的惊惧，在这宏大的目标与深厚的羁绊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点风雨，这点坎坷，算什么？”他仰望苍穹，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云雾，再次投向了那遥远的西方，“不周山，等着我。你的秘密，人族未来的生机，我……一定要找到！”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在这荒寂的山谷中回荡，与飞舟自我修复时发出的微弱灵光交织，构成了一幅求道者于逆境中坚守的孤傲画卷。
前路依旧遥遥，凶险未知。但他的心志，历经风霜洗礼，已坚如这洪荒磐石，再无丝毫动摇。调整完毕，他便将再次启程，向着那哀鸣与支撑之地，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