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山坑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林昊躺在地上,脸色灰败,气息紊乱不堪,皮肤下不时有玄气不受控制地鼓胀游走,如同无数小蛇在皮下窜动。强行中断稳固过程又贸然出手的反噬,让他本就虚浮的修为雪上加霜,甚至牵连到刚刚修复的玄脉,几道细微的裂痕再次若隐若现。
老默检查着他的状况,眉头拧成了死结,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叫你别动!叫你别动!你这破玄脉刚接上,根基又跟豆腐渣似的,现在好了,内外皆伤!再这么折腾几次,别说修炼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两说!”
夜辰盘坐在一旁,脸色比林昊好不了多少,强行压制伤势让他嘴角又溢出了一缕鲜血。他看着林昊痛苦的模样,紧握着星辰剑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充满了自责与无力。
韩小七捧着那灰扑扑的安魂铃,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讷讷道:“都……都怪我乱摇铃铛……”
“不关你的事。”老默烦躁地摆摆手,“是这臭小子自己作死!现在的问题是,地脉灵乳不能再用了,他这身体经不起第二次药力冲击。常规的静养打坐,以他现在这状态,没个一年半载别想稳固下来,可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他的目光在环形山坑内扫视,最终落在了那些散落的、大小不一、蕴含着微弱元磁之力的陨石碎块上,又看了看韩小七手中的安魂铃,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疯狂而又带着点不确定的光芒。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吧!”老默猛地一拍大腿,吓了众人一跳,“老子想到个法子,就是……有点疼,而且可能不太靠谱。”
“什么法子?”夜辰立刻追问。
“共振淬体!”老默吐出四个字,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利用安魂铃的特殊音波频率,引动这些陨石碎块里残留的元磁之力,产生一种特定的能量共振。这种共振不会直接攻击,但能像筛子一样,震荡、剥离林昊体内那些虚浮、躁动、不受控制的玄气,只留下最精纯、最核心的部分!说白了,就是帮他‘甩干水分’,强行压缩提纯!”
这个想法堪称天马行空,甚至有些异想天开。利用音波和元磁共振来淬炼玄气?闻所未闻!
“这……能行吗?”韩小七眨巴着眼睛,表示怀疑。
“不行也得行!”老默瞪了他一眼,“总比看着他废了强!而且,他这吞噬玄脉不是能吞能量吗?这共振产生的能量波动,对它来说或许也是一种‘食物’,说不定能引导它只吞噬那些被震荡剥离出来的糟粕,反而有助于淬炼过程?”
理论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但实际操作起来,风险极大!共振的力度稍有偏差,可能就不是“淬炼”,而是“震碎”林昊本就脆弱的玄脉和经脉了!
林昊艰难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前辈……我愿意一试。”他没有选择,也不想再成为累赘。
夜辰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以星辰之力护住他心脉和主要玄脉节点。”
“好!”老默见两人都同意,也不再犹豫,立刻开始布置。
他让石敢当和空裔族人将几十块大小不一的陨石碎块,按照一种简陋的阵法排列在林昊周围,形成一个粗糙的“元磁共振场”。然后,他仔细叮嘱韩小七:“小子,这次摇铃铛不是乱摇!听我指挥,我要你摇出‘涟漪’的感觉,一波接一波,力道要均匀,频率要稳定!明白吗?”
韩小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明……明白!涟漪!”
夜辰走到林昊身边,盘膝坐下,指尖凝聚起微弱的星辉,小心翼翼地点在林昊胸前和四肢的几个重要穴位上,构筑起一道最后的防线。
“开始!”老默低喝一声。
韩小七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老默说的“涟漪”,手腕轻轻晃动。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如同石子投入湖面。音波扩散开来,与周围陨石碎块的元磁之力接触。
“嗡……”
奇异的共鸣声响起,那些陨石碎块表面闪烁起微弱的、各色不一的光芒,一股无形的、细微的震荡波开始在阵法范围内产生,如同水波般拂过林昊的身体。
“呃!”林昊身体猛地一颤,感觉仿佛有无数根细密的钢针,从四面八方刺入他的身体,并非剧痛,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直达玄气本源的酸、麻、胀、涩!他体内那些虚浮的玄气,在这震荡波的影响下,果然开始剧烈地躁动、分离!
一部分较为凝实的玄气核心还能勉强稳住,而更多如同“水汽”般虚浮的部分,则被震荡得脱离出来,在他经脉中胡乱冲撞!
“稳住心神!引导那些被震散的能量,尝试用吞噬玄脉吸收它们!只吸收糟粕,保留核心!”老默紧盯着林昊的状态,大声指导。
林昊咬紧牙关,竭力集中精神,引导左臂的吞噬玄脉。那青黑色的蚀纹微微亮起,产生一股微弱的吸力,尝试着捕捉那些被震荡剥离的虚浮能量。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且痛苦。共振的波动时强时弱,韩小七毕竟不是专业乐师,所谓的“均匀稳定”也只是相对而言。这就导致林昊承受的“淬炼”力度也在不断变化,时而如同和风细雨,时而又如同狂风暴雨!
“啊!”在一次突然加强的共振波冲击下,林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左臂的吞噬之力也随之一乱,不仅吞噬了虚浮能量,甚至差点将他好不容易稳住的一丝核心玄气也牵扯过去!
“韩小七!稳重点!你是摇铃铛不是摇拨浪鼓!”老默急得跳脚。
“我……我在努力啊!”韩小七也满头大汗,手腕都快抽筋了。
夜辰脸色更加苍白,护持林昊心脉的星辰之力消耗巨大,让他本就受损的本源隐隐作痛,但他依旧死死支撑着。
这场面充满了黑色幽默——一个不靠谱的“乐师”,一个半吊子的“阵法师”,一个重伤的“护法”,共同为一个更惨的“病人”进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风险极高的治疗。
然而,就在这混乱而痛苦的淬炼中,转机悄然出现。
在一次共振波恰好处于某个平缓的峰值时,林昊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去“控制”吞噬玄脉,而是尝试去“顺应”它!他将心神沉入左臂蚀纹,感受着那源自本能的“饥饿”与“贪婪”,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股本能引导向那些被共振剥离的、无主的虚浮能量!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吞噬玄脉仿佛找到了最可口的美食,那青黑色的光芒变得稳定而内敛,吸力陡然增强,却精准地只针对那些虚浮能量!如同长鲸吸水般,大量躁动不安的糟粕能量被迅速吞噬、炼化,反馈回一丝丝极其精纯、甚至带着共振特性的本源能量,融入林昊的玄气核心!
他感觉到,自己那原本如同蓬松棉花般的玄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凝实!控制力也随之提升!
“有效!继续!”老默惊喜地喊道。
韩小七受到鼓舞,摇得更卖力了(虽然依旧不算多平稳)。夜辰也精神一振,加大星辰之力的输出。
但老默脸上的喜色并未持续太久。他敏锐地察觉到,林昊左臂的吞噬玄脉,在尝到这种“共振淬炼”带来的甜头后,那股“饥饿感”似乎……增强了?它不再满足于只吞噬被剥离的糟粕,其本能散发的吸力,开始隐隐牵动周围阵法中的元磁之力,甚至……试图捕捉夜辰用来护持的星辰之力!
这玄脉,就像一头被唤醒了真正食欲的凶兽,开始不满足于“零食”,想要吞噬“正餐”了!
“林昊!控制住!别让它乱来!”老默急忙警告。
林昊也感觉到了玄脉的异常躁动,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贪婪,几乎要脱离他的意志掌控。他额头冷汗涔涔,全力收敛心神,如同驾驭一匹即将脱缰的烈马,引导着吞噬之力只专注于体内的“清理工作”。
淬炼过程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与潜在的失控风险中持续着……
数个时辰后,韩小七几乎累瘫,手腕肿了一圈。夜辰也到了极限,护持的星辉变得极其黯淡。周围的陨石碎块光芒熄灭,元磁之力似乎消耗殆尽。
老默示意韩小七停下。
林昊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精神也极度疲惫,但他眼中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凝练。他稍微运转玄气,那股凝实、厚重、如臂指使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的修为从玄脉境巅峰跌落回了玄脉境后期,但玄气的质量却提升了数倍不止!根基虚浮的问题,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感觉怎么样?”夜辰关切地问,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好多了!辰哥,谢谢你!”林昊看着夜辰更加憔悴的脸色,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愧疚。
老默走过来,仔细检查了林昊的状况,点了点头:“算是暂时稳住了,起码能动用部分力量不至于反噬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地看着林昊的左臂,“你小子这吞噬玄脉,以后使用要更加小心。它……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饥饿’,也更难满足。这次是机缘巧合用共振能量‘喂’了它,下次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林昊抚摸着左臂那沉寂下去的蚀纹,感受着其深处那仿佛无底洞般的潜在欲望,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这力量,是捷径,也是枷锁。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着的流光,忽然扇动光翼,指向环形山坑外某个方向,银白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警惕:“有东西……很强的生命气息,在靠近……带着……恶意。”
众人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紧绷!
刚刚解决内部危机,外部的威胁,已然接踵而至。
环形山坑内,刚刚因林昊初步稳固修为而带来的一丝轻松,瞬间被流光预警的“恶意”冲散。
众人循着流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环形山坑边缘的陨石阴影中,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几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漂浮不定。那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直透心底的寒意与诡谲。
“是,幻光狐!大家小心!守住心神!”老默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忌惮。
幻光狐:
特性:群居性精神系妖兽,体型娇小,动作敏捷,毛皮能随环境变色。本身物理攻击力不强,但极其擅长编织无形无质的精神幻境,直接作用于目标的记忆、情感与恐惧,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幻觉,令其自相残杀或心神崩溃。狡诈多疑,通常群体协作,共享精神力量。
实力评估:个体约等于玄脉境中期,但幻境威力随群体数量与目标心神破绽而急剧提升,极难防范。
老默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几点幽绿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一股无形的、冰冷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漫过整个环形山坑!
林昊只觉得眼前景象猛地一花,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带着焦急的呼喊:“林昊!小心身后!”
是夜辰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的景象却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只见“夜辰”手持星辰剑,剑尖竟然正对着他,那双原本冷峻但清澈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贪婪?
“为什么?”林昊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颤抖,“夜辰,你……”
“你的吞噬玄脉……归我了!”眼前的“夜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星辰剑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带着凌厉无匹的寂灭剑意,朝着他胸口直刺而来!那剑势,分明是全力出手,没有半分留情!
幻境!林昊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那一剑带来的死亡威胁是如此真实,那“夜辰”眼中的杀意和贪婪是如此清晰,几乎要击溃他的理智!
与此同时,在夜辰的感知中,景象又是另一番模样。
他看到的,是林昊左臂蚀纹青黑光芒大放,面目狰狞,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带着一股吞噬一切的疯狂气息,朝着他扑来!口中还发出低沉的咆哮:“星辰玄脉……是我的!吞噬!吞噬!”
“林昊!醒醒!”夜辰心中剧震,一边疾退,一边试图喝醒对方,但“林昊”的攻击狂暴而迅猛,那吞噬之力形成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周身的星辉都拉扯过去!
两人在幻境中,都被呈现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背叛!来自最信任兄弟的背叛!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打起来!打起来!”一个尖细狡黠的声音在幻境中若有若无地回荡,充满了戏谑与恶意。
现实世界中,老默、石敢当、韩小七等人看到的,却是林昊和夜辰如同中了邪一般,突然各自摆出防御或攻击姿态,对着空气疯狂出手,眼神时而痛苦,时而愤怒,时而挣扎,口中还喊着对方的名字,显然陷入了极其凶险的精神对抗中!
“糟了!他们心神被拉入幻境了!”老默急得团团转,他的神魂力量不弱,能勉强抵抗幻境侵蚀,但要强行唤醒深陷其中的林昊和夜辰却极为困难,尤其两人此刻状态都不佳,心神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怎么办?前辈!”韩小七抱着安魂铃,看着状若疯魔的林昊和夜辰,吓得脸色发白。
“铃铛!再摇铃铛!用最大的力量,不管什么频率了!干扰它们的精神连接!”老默吼道,同时他自己也双手结印,一股沉稳厚重的精神力量试图冲击那无形的幻境力场。
“哦!好!”韩小七一个激灵,双手握住安魂铃,闭上眼睛,用尽吃奶的力气,毫无章法地疯狂摇动起来!
“叮铃铃!叮叮当!铃——!”
杂乱无章、但却异常响亮的铃声骤然响起!安魂铃那安魂定魄、干扰声波的特性被发挥到了极致!虽然无法直接破除精心编织的幻境,但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音波和精神干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顿时让那无形的幻境力场产生了一阵剧烈的涟漪和紊乱!
幻境中,林昊和夜辰同时感到周围那逼真的景象猛地一阵扭曲、晃动,“夜辰”刺来的剑光和“林昊”扑来的身影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失真!
就是这瞬间的破绽!
林昊脑海中猛地闪过夜辰为他挡下地火龙王攻击时那决绝的眼神,闪过两人并肩作战的无数画面!“不!辰哥绝不会如此!”一股坚定的信念如同烈火般在他心中燃起,强行压过了幻境灌输的恐惧与猜疑!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左臂蚀纹青光流转,但这次并非攻击,而是将吞噬之力凝聚于双眼!噬灵眸(初步领悟)!
效果:将吞噬玄脉的感知力集中于双目,可一定程度上看穿能量虚妄,洞察幻术本源,对精神类攻击有一定抗性。
青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逝,眼前的“夜辰”和那致命的剑光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波动,继而破碎!他看到了幻境背后,几只隐藏在陨石后、眼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娇小狐狸,正用一种狡诈而残忍的目光盯着他们!
几乎在同一时间,夜辰也凭借对林昊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强大的星辰意志,强行稳住了心神。他眉心星辰神纹微亮,镇魂剑意自行护体,驱散了眼前的“林昊”幻影。他也看到了那些操纵幻境的罪魁祸首!
两人目光在现实与幻境的碎片中交汇,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处境。
“左后方,三只!”林昊低喝。
“右前方岩石下,两只主力!”夜辰同时指出。
无需多言,默契自成!
林昊脚踩《游鱼步》,身形如电,直扑左后方那三只幻光狐!他不再动用不稳定的大规模吞噬,而是将 newly solidified (新稳固的) 玄气凝聚于指尖,化作数道凝练的噬元指风,如同跗骨之蛆,精准地射向那三只狐狸!
噬元指(玄阶下品武技,林昊根据吞噬特性改良)
效果:将吞噬之力高度压缩于指尖射出,穿透力强,可侵蚀、吞噬目标护体能量,造成持续性能量流失伤害。消耗较小,控制要求高。
那三只幻光狐擅长精神攻击,自身防御却是一般,被噬元指风击中,顿时发出凄厉的尖叫,体表的幽光瞬间黯淡下去,精神连接被强行打断!
另一边,夜辰虽然本源受损,无法施展强大剑招,但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他并未直接攻击右前方那两只体型稍大、显然是狐群核心的幻光狐,而是手腕一抖,星辰剑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剑尖轻点地面!
“星辰秘术——引星阵·困!”
数点微弱的星辉从他剑尖洒落,如同种子般嵌入地面,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巧却异常稳固的星光囚笼,将那两只核心幻光狐连同它们藏身的岩石一同笼罩!星光中蕴含的“秩序”与“禁锢”之力,极大地干扰了它们的精神力量输出!
狐群的核心被暂时困住,其他幻光狐制造幻境的能力顿时大减!
就在这时,流光也动了!她展开光翼,飞到半空,双手捧于胸前,口中吟唱起空灵古老的歌谣。纯净的月华如同水银泻地,温柔地洒落在林昊和夜辰身上,洗涤着他们因幻境而残留的精神疲惫与负面情绪。
月光净化(星萤族天赋)
效果:引动纯净月华之力,净化一切负面精神状态,如恐惧、猜疑、精神污染等,并能缓慢恢复受损的神魂之力。
在流光的月光净化、韩小七杂乱但有效的安魂铃干扰,以及林昊夜辰的精准反击下,幻光狐群精心布置的杀局,被迅速瓦解。
剩余的那些幻光狐见势不妙,发出几声不甘的尖细叫声,身上幽光一闪,身形迅速淡化,如同融入阴影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精神波动残余。
环形山坑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林昊和夜辰相视而立,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残留的一丝心有余悸,以及那更深处的、无法言说的复杂。
刚才幻境中那逼真的“背叛”,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划开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即便知道是假的,但那瞬间的冲击与痛苦,却真实无比。
“都没事吧?”老默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
林昊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
夜辰也默默颔首,但紧抿的嘴唇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韩小七停止摇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吓……吓死我了……刚才昊哥和辰哥的样子好可怕……”
苏渺和空裔族人也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后怕。
老默看着沉默的林昊和夜辰,又看了看那些幻光狐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幻光狐这东西,最是恶心,专攻人心弱点。你们能这么快挣脱出来,已是万幸。不过……”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有些东西,看到了,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在心里留下影子。说开了,比憋着强。”
林昊和夜辰都知道老默指的是什么。
林昊深吸一口气,看向夜辰,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辰哥,刚才在幻境里,我……”
“我也看到了。”夜辰打断了他,目光清澈而坦诚地看着林昊,“我看到的,是你被吞噬玄脉控制,欲夺我星辰玄脉。”
两人同时沉默,随即,又几乎同时露出了一丝带着苦涩的了然笑容。
原来,他们内心深处,都藏着对彼此力量本能的忌惮,以及害怕被最重要之人背叛的恐惧。这恐惧平日里被兄弟情义深深掩埋,却在幻光狐的引诱下,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我的玄脉,只会守护,不会掠夺。”夜辰看着林昊,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我掌控它,而非被它掌控。”林昊抚摸着左臂,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兄弟是兄弟,力量是力量。”
有些话,无需多说。这次幻境危机,如同一场淬炼心灵的烈火,虽然痛苦,却也烧去了某些隔阂的萌芽,让他们的信任在考验中变得更加通透和牢固。
然而,那瞬间直面内心阴暗面的冲击,终究还是在两人之间,留下了一道需要时间才能真正抚平的细微痕迹。也为未来那场真正的“重大危机”,埋下了一个关乎“信任”与“选择”的,更加残酷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