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海渊阁那压抑的氛围,千礁坊市的喧嚣反而显得鲜活起来。林亦辰与苏云裳并未急于寻找落脚之处,而是继续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与桥梁间信步而行,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是在更深入地感受此地的规则与气息,同时也在消化方才获取的情报。
“暗海殿谋求蓬莱仙钥,欲行祭祀唤醒‘污潮之主’……其志非小,所图甚大。”苏云裳神念传音,清冷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凝重。净化幽澜殿魔气的经历,让她对魔族那种侵蚀万物、扭曲本质的特性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林亦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个售卖各种海兽骸骨与奇异矿石的摊位,语气平静:“跳梁小丑,纵有阴谋,在绝对实力面前,亦不过土鸡瓦狗。倒是那蓬莱仙钥,形态不定,颇有些意思。或许,并非外求之物。”
他心念微动,体内那混沌雏形的界域隐隐与这方天地共鸣,试图捕捉那所谓的“潮汐道音”亦或是其他可能与蓬莱相关的道韵痕迹,但此地气息过于驳杂,难有收获。
两人行至一处较为宽阔的十字路口,这里人流量极大,四周店铺也更加气派。其中一间名为“万宝楼”的店铺,装潢华丽,进出修士络绎不绝,显然实力雄厚。
就在他们经过万宝楼门口时,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个修士的议论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说了吗?这次海天拍卖会的压轴宝物,据说是半张从‘沉船湾’深处打捞出来的古图!”
“沉船湾?那个号称元婴修士进去都九死一生的绝地?”
“可不是嘛!据说那古图材质特殊,水火不侵,上面绘制的路线古怪,指向的方位似乎是……归墟海眼附近的一片未知海域!”
“归墟海眼?我的天,那地方也是人能去的?这破图谁敢要?”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传闻这图可能与上古某次蓬莱现世的记载有关,虽然只是残图,但也引得不少大势力关注呢!据说连……那些不见光的家伙,都感兴趣。”那修士说到最后,声音压低,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不见光的家伙?”同伴好奇追问。
“还能有谁?就是最近闹得挺凶的……‘暗海’那帮人呗!”先前那修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讳莫如深。
几个修士议论着渐渐走远。
林亦辰与苏云裳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海渊阁的情报与这坊市流言相互印证,那场拍卖会上的残图,确实引来了暗海殿的觊觎,而且果真与归墟、蓬莱扯上了关系。
“沉船湾……”林亦辰想起在碧波岛坊市购得的那块奇异石头,正是来自此地。那块石头内部的微弱时空波动,与这指向归墟的古图,以及蓬莱的缥缈,似乎存在着某种隐隐的联系。
“看来,这三日后的拍卖会,倒是省了我们一番探寻的功夫。”苏云裳轻声道。若能拿到那半张残图,或许能从中解析出更多关于蓬莱现世规律或位置的线索。
就在二人准备离开,寻一处清静之地暂歇时,一股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神念,如同毒蛇般悄然锁定了他们。
林亦辰眉头微蹙,抬眼望去。只见对面街角,站着数名身着赤红道袍的修士,为首一人,面容阴鸷,眼神如同毒火,死死地盯着林亦辰,正是之前在碧波岛被林亦辰一眼重创、仓惶逃走的赤焰门少主——烈风!他身旁,还站着两名气息更加深沉凌厉的老者,皆有着金丹中期的修为,显然是赤焰门派来保驾护航,或许也是来找回场子的。
烈风显然服用了一些珍贵丹药,伤势恢复了大半,但眼神中的怨毒与一丝未能完全驱散的惊惧交织,让他看起来愈发狰狞。他认出了林亦辰,尽管林亦辰变换了形貌,但那平凡面容下深不可测的气息,以及身旁那白纱遮面的清冷女子,让他瞬间确认了身份。
“长老!就是他们!”烈风指着林亦辰二人,声音因激动和仇恨而有些尖利,“就是他们,在碧波岛伤了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两名金丹中期长老目光锐利如鹰隼,上下打量着林亦辰与苏云裳。他们虽感知不到对方具体修为,但能一眼重创烈火真人(他们得知的消息是如此),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其中一位面色赤红、脾气显然更为火爆的长老踏前一步,沉声道:“阁下在碧波岛伤我门主与少主,是否该给我赤焰门一个交代?”
周遭的行人见有冲突发生,而且涉及赤焰门,立刻哗啦啦散开一片空地,既怕被波及,又忍不住好奇观望。不少人认出了烈风,更是议论纷纷。
“是赤焰门的人!”
“那两人是谁?竟敢招惹赤焰门?”
“看样子要动手了!在千礁坊市动手,不怕执法队吗?”
林亦辰看着色厉内荏的烈风以及那两位故作镇定的赤焰门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并不想在此地多生事端,尤其是拍卖会在即。
“滚。”
他甚至懒得多言,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蕴含着某种规则之力,直接撞入烈风与那两名长老的心神深处!
“噗!”烈风首当其冲,原本就未完全稳固的神魂再次遭受冲击,脸色一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后退。
那两名金丹中期长老也是浑身剧震,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意志如同山岳般压下,让他们体内的金丹运转都瞬间凝滞,气血翻腾,差点也跟着吐血!两人脸上同时露出骇然之色,仅凭一个字,就有如此威力?!这修为,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脾气火爆的长老还想强撑,另一名较为沉稳的长老却急忙拉住他,对着林亦辰艰难地拱了拱手,声音干涩:“前……前辈息怒!是我等冒犯了!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不顾烈风怨毒的目光和同伴的不甘,强行拉着两人,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挤入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周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赤焰门两位金丹中期长老,气势汹汹而来,结果对方只说了个“滚”字,就吓得屁滚尿流而逃?这青衣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林亦辰无视周遭各种惊疑、敬畏的目光,对苏云裳道:“苍蝇已去,寻个地方歇息吧。”
苏云裳微微颔首。
两人身影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原地一群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的修士。经此一事,关于“神秘青衣客”的传闻,恐怕很快又要在千礁坊市的某个圈子里流传开来。
而经赤焰门这么一闹,林亦辰二人虽未主动张扬,却也在无意间,在这龙蛇混杂的千礁坊市,立下了一丝微名。这或许,也会为三日后的拍卖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