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药庐外，竹影婆娑，筛下满地碎金般的阳光。沈墨靠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转着那枚魔教圣女玉佩，听着林风唾沫横飞地描述战后各派的反应，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所以啊，昨天各大宗门的长老聚在联盟总部，吵了整整一天，最后拍板说要推你当修仙界共主。”林风灌了口灵茶，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你是没瞧见那阵仗，连隐世三百年的丹王谷谷主都拄着拐杖来了，说非你不可。”
沈墨指尖一顿，玉佩的棱角硌在掌心。他想起131章被众人推为抗幽盟主时的情景——那时硝烟未散，联盟总部的断壁残垣间，各派修士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敬畏，有感激，还有点藏不住的好奇，仿佛在看一个“靠丢人变强”的异类。而现在，幽冥大帝已灭，尘埃落定，他们竟要将整个修仙界的重担，压在他这个总爱出糗的青云宗少主肩上。
“我不当。”他说得干脆，像在说“今天的灵米粥有点烫”。
林风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你说啥？那可是共主之位！统管三千宗门，亿万修士，跺跺脚整个修仙界都得颤三颤的那种！”
“没意思。”沈墨仰头看天，白云悠悠飘过，像胖橘猫刚舔过的绒毛，“当共主得天天开大会，听长老们念章程，还得端着架子说些‘为天地立心’的废话。我宁愿去后山跟胖橘抢灵鱼干。”
他说这话时，竹椅旁的胖橘猫仿佛听懂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尾巴尖得意地扫了扫地面。这只吞天虎自从用本源精血救了沈墨后，性子倒比以前黏人了，整日跟在他脚边，除了抢食时会亮出尖牙，其余时候温顺得像只普通家猫。
“你这性子……”林风无奈地摇头，却没再多劝。他跟着沈墨从122章的联盟广场一路走到现在，太清楚这位兄弟的脾性——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比谁都拎得清。139章站在城头喊自己是“最丢人的救世主”时，他眼里的光比弑神枪的枪芒还亮；142章硬接幽冥大帝掌印时，嘴角挂着血还能笑出声……这样的人，怎会被“共主”的虚名困住？
正说着，药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为首的是青云宗现任宗主，也是沈墨的师叔。他身后跟着几位须发皆白的长老，还有两位穿着陌生服饰的修士，想必是其他宗门派来的使者。
“沈贤侄，”师叔脸上堆着温和的笑，眼神里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诸位长老和各派使者都来了，想听听你的意思。”
沈墨从竹椅上坐直身子，将玉佩揣回怀里。使者们立刻上前见礼，为首的白发老者拱手道：“沈少主，如今幽冥之患已除，然修仙界百废待兴，正需一位德才兼备之人统领全局。您力挽狂澜，功绩昭然，此共主之位，非您莫属！”
他说这话时，语气恳切，眼神里满是敬重。沈墨看着他，忽然想起150章那个会遇到的少年修士——当年被自己抢了糖葫芦的小胖孩，如今也该长成这般模样了吧？那时少年说“多谢前辈点化”，可他明明只是馋那口酸甜。
“老先生谬赞了。”沈墨拱手还礼，姿态随意却不傲慢，“我沈墨何德何能？不过是运气好，总能在跌跟头时捡到点宝贝罢了。”
他这话半是自嘲，半是实情。123章被盟主踹飞，捡了无敌领域；126章撞碎石碑，捡了弑神枪；132章摔下高台，捡了众生信念之力……连学狗叫、跳砍柴舞这种事，都能歪打正着换来吞天噬地诀和宇宙防护罩。若说功绩，倒不如说他是被系统的“丢人任务”推着，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
使者们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坦诚，一时愣在原地。倒是林风在旁边帮腔：“他说的是实话！这家伙上次在天道阁学狗叫，把阁主气得差点走火入魔，转头就用吞天噬地诀把人家大招吸光了——你们说这算哪门子的‘德才兼备’？”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低笑，气氛倒轻松了不少。沈墨趁机补充：“我这人懒，怕麻烦，当不了共主。但若是有人想再掀风浪，我沈墨手里的弑神枪，还认得幽冥的血腥味。”
他说这话时，没带半分玩笑。阳光落在他脸上，将那道刚愈合的伤疤照得格外清晰——那是144章硬抗幽冥大帝第十掌时留下的，像条淡红色的蚯蚓，爬在眉骨下方，却让他的眼神添了几分凌厉。
使者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他们早听说这位沈少主行事不羁，却没想到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还是白发老者先反应过来，长叹一声：“沈少主既心意已决，我等自然不敢强求。只是……这修仙界总得有个体制维系，您看……”
“简单。”沈墨拍了拍手，“各派选个代表组成议事堂，大事一起商量。实在拿不定主意，就掷骰子——哦不对，用灵龟卜卦，显得庄重些。”
众人被他逗笑，先前的凝重消散无踪。师叔无奈摇头：“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对了，”沈墨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几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裹着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刚让小师弟去山下买的，尝尝？”
这糖葫芦做得格外精致，山楂颗颗饱满，还嵌着几粒莲子大小的灵晶，甜中带点灵力的清冽。使者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白发老者先接了一串，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味道！比老夫年轻时在凡间吃到的，多了点灵气。”
“那是，”沈墨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这家铺子的老板，是我当年抢过糖葫芦的小胖孩他爹——哦不对，150章我会遇到那小胖孩，到时候再跟你们细说。”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让众人笑得更欢了。一场关乎修仙界未来的谈判，竟在糖葫芦的甜香里落下帷幕。使者们最终接受了沈墨的提议，决定成立议事堂，而他则被推为“名誉顾问”，说白了就是个甩手掌柜，有事才需出面。
送走众人后，林风看着沈墨手里啃了一半的糖葫芦，忍不住问：“你真就这么想当回普通少主？”
“不然呢？”沈墨舔了舔嘴角的糖渣，“你以为我当年为啥总抢糖葫芦？不是馋，是觉得拿着糖葫芦逛集市的修士，比抱着剑一脸苦大仇深的顺眼。”
他想起刚入青云宗时，大师兄凌云总说他“没个修士样”，整天不是偷偷溜下山买零食，就是在练剑时故意输给外门弟子，美其名曰“隐藏实力”。那时他确实活得像个笑话，直到122章联盟广场上，扩音术炸开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所谓的“修士样”，从来不是端出来的架子，是摔进泥坑还能笑着爬起来的韧劲。
林风看着他满足的样子，忽然也拿起一串糖葫芦，咬得“咔嚓”响：“行吧，你当甩手掌柜，我长风剑派就当议事堂的排头兵。不过说好了，下次下山抢糖葫芦，得算我一个。”
“没问题。”沈墨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到时候让胖橘帮我们望风，它鼻子灵，老远就能闻见糖炒栗子的香味。”
胖橘猫仿佛听懂了“糖炒栗子”，立刻凑过来，用脑袋蹭沈墨的手背，喉咙里的呼噜声像台小鼓风机。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竹影被拉得很长。沈墨靠在竹椅上，咬着糖葫芦，看林风跟胖橘猫抢最后一串灵晶糖葫芦，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当什么共主都好。
他或许永远成不了话本里那种白衣胜雪、不苟言笑的绝世高人，永远会在关键时刻摔个跟头，会为了系统奖励学狗叫、跳砍柴舞，但这又如何？
139章站在城头时，他说“靠这丢人的力量护你们周全”，不是玩笑。现在他说“只想当回青云宗少主”，也不是退缩。
因为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站在云端发号施令，是记得糖葫芦的甜味，记得胖橘猫的呼噜声，记得身边人的笑脸——然后，为了这些，哪怕再摔一千次、一万次，也能笑着爬起来。
沈墨咬下最后一颗山楂，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远处传来小师弟们练剑的呼喝，隐约还夹杂着洛璃指导魔教弟子炼制丹药的声音。他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晒太阳的暖意里舒展开来。
挺好。
就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