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混沌源火,慢悠悠地飘着,像是吃饱了遛弯的老大爷,朝着墨灵儿头顶那朵含苞待放的混沌火莲虚影中心飘去。
四周静得吓人。
幽冥老魔抱着自己光秃秃、焦黑一片的断臂,疼得脸都抽抽成了包子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愣是大气不敢喘,绿豆眼死死盯着那团要命的小火苗,生怕它一个不高兴又给自己来一下。
苏媚儿屏住呼吸,美眸一眨不眨。小火麟趴在她脚边,金色的眼瞳里全是敬畏,小身子缩成一团。
墨尘更是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看着那团代表着妹妹生死造化、也散发着灭世气息的火焰,缓缓靠近。
混沌源火飘到了火莲虚影的中心,悬停在那里。
嗡——!
就在源火与火莲虚影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原本只是虚影的混沌火莲,仿佛被注入了真正的灵魂!莲瓣之上,那些玄奥的火焰符文瞬间活了过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混沌神光!整个虚影由虚化实,变成了一朵介于虚实之间、流淌着混沌火焰、散发出永恒不朽气息的……真实道莲!
而被道莲包裹在中心的混沌源火本体,则如同找到了最完美的巢穴,火苗猛地一缩,然后“呼啦”一下,彻底融入进了那朵混沌道莲的花心之中!
轰!
一股比之前强横了百倍、仿佛开天辟地之初最原始火焰诞生的气息,从混沌道莲的中心轰然爆发!但这股气息不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毁灭与创生交织,带着一种涅盘轮回、演化万物的至高真意!
整朵混沌道莲缓缓旋转起来,莲瓣微微舒张,每一次旋转,都洒落下点点混沌色的晶莹光雨,没入下方墨灵儿小小的身体。
墨灵儿悬浮在道莲之下,小小的身体被混沌色的光膜包裹。此刻,她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剧变!
那缕之前在她体内艰难游走、烙印法则路径的混沌火线,在源火本体融入道莲的瞬间,仿佛得到了最终的指令和无穷的能量支撑!
轰隆隆——!
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被彻底引爆!
那缕火线猛地爆开!化作亿万道比发丝还要细微亿万倍的混沌火焰丝线,以她体内那条初步构建的、由混沌法则烙印和地脉本源共同构筑的全新道基经脉为根基,向着她身体的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每一寸血肉、每一粒细胞,疯狂蔓延、渗透!
嗤嗤嗤——!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焚烧痛苦!
而是一种……霸道的、不容置疑的、全方位的……涅盘重塑!
墨灵儿小小的身体在混沌光膜中剧烈颤抖!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小脸上不再是之前的痛苦扭曲,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沧桑和迷茫!
她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了一片混沌的海洋!
没有光,没有暗,只有无尽的、翻腾的、孕育着一切又毁灭着一切的混沌气流!
在这片混沌的中心,她“看”到了一团微弱的、跳动的……火种!那火种的气息,与她此刻体内的源火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原始!
火种在混沌中沉浮,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演绎着宇宙的生灭!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如同被惊动的鱼群,随着火种的跳动,疯狂地涌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
一片燃烧着永恒烈焰的浩瀚神国!神国中央,一株扎根于混沌、撑开宇宙星河的巨大神树!神树的每一片叶子,都托举着一轮燃烧的大日!
她看到了……
无数身披火焰神甲、气息恐怖滔天的身影,在星空中征战!敌人是扭曲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恐怖魔影!神血染红了星河,大日一颗颗熄灭!
她看到了……
神树在崩塌!燃烧的神国在坠落!一个伟岸无边的火焰身影,在无数魔影的围攻下,发出不甘的怒吼,最终……轰然炸开!化作亿万道流光,散落向无尽宇宙的各个角落!其中一道最微弱、最黯淡的金色流光,裹挟着一丝几乎熄灭的火种,坠向了一片遥远而贫瘠的星域……
她看到了……
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一个襁褓中的女婴被遗弃在寒冷的山神庙外。女婴眉心,一道微弱的金线若隐若现……
轰——!
最后,所有的画面碎片,定格在一双冰冷、漠然、仿佛由最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巨大眼眸上!那双眼睛,穿透了无尽时空,穿透了混沌海洋,死死地……“盯”住了她!
“啊——!!!”墨灵儿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再是孩童的奶音,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悲愤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恐惧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来自血脉的诅咒!
她小小的身体在混沌光膜中剧烈痉挛,眼睑下的两道金线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股不属于她的、狂暴而古老的意志,带着毁天灭地的怨恨,似乎要从她体内冲出!
“灵儿!”墨尘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妹妹出了意外,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
“稳住她!”林天平淡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墨尘的冲动,也仿佛在墨灵儿混乱的意识海中投入了一块定海神针。
同时,林天左手抬起,对着悬浮在墨灵儿头顶、正在缓缓旋转、洒落混沌光雨的混沌道莲,屈指。
轻轻。
一弹!
叮!
一声如同玉磬敲响的清脆声音,从道莲中心传出。
随着这一声轻响,那朵旋转的混沌道莲猛地一滞!莲心之中,那团融入的混沌源火似乎受到了某种最本源的安抚和引导,原本因为墨灵儿意识混乱、前世记忆碎片冲击而有些躁动的火焰,瞬间变得温顺平和。
嗡!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柔和的混沌涅盘之力,如同温暖的母体羊水,从道莲中汹涌而出,将下方痛苦痉挛的墨灵儿彻底包裹!
那股试图冲出的狂暴古老意志,在这股精纯的混沌涅盘之力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平复。
墨灵儿眼睑下爆发的血光渐渐暗淡下去,重新被神圣的金光取代。她痉挛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紧皱的小眉头也舒展开,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只是眼角,还残留着两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
混沌道莲继续旋转,洒落光雨,滋养着她的身体和灵魂,帮助她消化着那些强行涌入的前世记忆碎片,梳理着体内那正在疯狂蔓延重塑的亿万混沌火焰丝线。
她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
炼气一层…炼气三层…炼气五层…炼气七层…炼气九层…炼气大圆满!
轰!
无形的壁障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捅破!
筑基初期…筑基中期…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
没有丝毫停顿!
金丹雏形在她丹田位置瞬间凝聚!然后疯狂旋转、压缩、凝实!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混沌色、表面流淌着无数玄奥火焰符文的……混沌金丹,在她丹田中煌煌诞生!
金丹期!
而且根基之雄厚,气息之古老磅礴,远超任何金丹修士的想象!她体内的经脉、血肉、骨骼,都在混沌火焰丝线和地脉之力的共同锻造下,散发出淡淡的混沌光泽和温润的土黄神曦,强韧得不可思议!
这还没完!
金丹初成,境界继续飙升!
金丹初期…金丹中期…金丹后期…金丹大圆满!
轰隆!
紫府洞开!识海开辟!一颗比太阳还要璀璨的混沌金丹虚影,在她眉心识海深处沉浮!她的精神力,或者说神识,瞬间暴涨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元婴的门槛,已经清晰可见!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水到渠成地凝结出蕴含着她生命本源和混沌道则的元婴!
从一介凡体,到半步元婴!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半盏茶的时间!而且根基稳固得吓人,没有丝毫虚浮!
“嘶——!”苏媚儿倒吸一口凉气,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这……这简直是夺天地造化!她当年从炼气到金丹圆满,花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这丫头……就这么睡一觉就成了?人比人得死啊!
墨尘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看着妹妹身上那不断攀升、强大而神圣的气息,热泪盈眶!成了!真的成了!妹妹不仅隐患消除,还得到了逆天的机缘造化!他看向林天的背影,充满了无边的感激和敬畏。
幽冥老魔也忘了疼,绿豆眼瞪得溜圆,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下来都忘了擦。“我滴个乖乖……混沌金丹?半步元婴?这丫头……以后还了得?这要是等她长大了……胖爷我这大腿岂不是粗得能捅破天?”他已经开始幻想抱着小姑奶奶大腿横行霸道的美好未来了。
小火麟看着墨灵儿身上散发出的、让它既渴望又本能臣服的气息,金色的眼瞳里充满了复杂,低低地“呜”了一声,带着敬畏和一丝亲近。
就在这时,混沌道莲旋转的速度开始减慢,洒落的光雨也变得稀疏。莲心之中,那团混沌源火的光芒似乎黯淡了微不可察的一丝,显然消耗不小。
悬浮在道莲下的墨灵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澈依旧,如同山涧清泉,不染尘埃。
但在这清澈的深处,却仿佛沉淀了亿万年的时光,多了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难以言喻的沧桑和……茫然。
她眼睑下的两道金线,此刻如同两条活着的金色小龙,缓缓游动,散发着神圣威严的气息。她小小的身体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体内涌动着澎湃而精纯的混沌灵力。
她似乎还有些迷糊,小脑袋转了转,看了看满脸激动泪水的哥哥墨尘,又看了看旁边美眸含笑的苏媚儿,最后,目光落在了林天身上。
林天依旧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白衣如雪,仿佛刚才那改天换地的手段不过是拂去一粒尘埃。
墨灵儿看着林天,小脸上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毫无保留的亲近和依赖。
她从空中缓缓落下,光着的小脚丫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她迈开小短腿,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着林天走去。
走到林天面前,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林天的一片衣角。然后扬起小脸,用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沧桑的大眼睛看着林天,小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最终,她只是用带着点奶音、却又比之前沉稳了许多的声音,轻轻地、清晰地唤了一声:
“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