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II踏入翠绿原初海的那一瞬间,仿佛不是穿过了一道维度屏障,而是融入了某个宏大而温柔的怀抱。
这里没有“空间”与“时间”的明确分野,至少不像他所熟悉的宇宙那样泾渭分明。一切都在流动,都在生长,都在以最本真的状态“存在”着。视野所及——如果“视野”这个概念还有意义的话——是一片无边无际、由纯粹规则概念构成的翠绿色“海洋”。
但这“海”并非液体,而是无数细小的、散发着翠绿微光的“规则种子”与“可能性波纹”交织成的温床。每一粒“种子”都蕴含着一种基础规则的雏形:有的偏向生长与繁衍,有的偏向秩序与结构,有的甚至隐约带着情感的萌芽。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星辰,在无形的律动中漂浮、碰撞、偶尔融合,又偶尔分裂,每一次互动都在孕育新的规则变体。
林风II低头“看”向自身。他那在原宇宙已融为一体的原初光泽,在这里显得格外明亮,却又异常和谐,仿佛他本就是这原初海中一个稍微特别些的“存在节点”。掌心处,薇拉的“存在印记”水晶所化的那点纯白微光,此刻正静静地、恒久地闪烁着,与周遭翠绿的光芒相映成趣,既不突兀,也不黯淡,反而像是为这片生机勃勃的“海”增添了一抹温柔的定力。
“这就是……新生宇宙的温床。”林风II以神念感知着这一切,内心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这与他在“最终奇点”感受到的混乱与对抗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还处在最纯粹的“可能”阶段,未经雕琢,充满潜力,却也极度脆弱。
他尝试调动一丝原初光泽,去触碰最近的一粒翠绿“规则种子”。
就在光泽与种子接触的刹那——
嗡……
一阵轻柔却清晰的共鸣从种子内部传出,紧接着,那粒种子仿佛被注入了额外的“活力”,表面的翠绿光芒瞬间明亮了数倍,并且开始自主地、有节奏地脉动起来。更让林风II惊讶的是,通过这次接触,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好奇”与“亲近”的情绪,顺着原初光泽反馈了回来。
这情绪并非来自某个成型的意识,更像是规则本身在接触到更复杂、更有序的“同类”时,产生的本能反应。
“它们……能感知到我?甚至能对我的‘规则特质’产生反应?”林风II心中一动。他小心地收敛了自身原初光泽中属于“劫力终结”的那部分锐利意蕴,只保留最纯粹的“混沌包容”与“存在证明”的温和波动,再次尝试与另一片稍大的“可能性波纹”接触。
这一次,反馈回来的情绪更加丰富:除了好奇与亲近,还多了一丝“模仿”的冲动。那片波纹开始尝试调整自身振动的频率,试图与林风II的原初光泽产生更和谐的共振。
“不仅仅是感知……它们在学习,在适应。”林风II意识到,自己在这片原初海中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对这些尚未定型的规则种子产生深远的影响。过度强烈的干预,或许会像模具一样强行塑造它们,扼杀其他可能性;而完全放任,又可能让某些有益的规则萌芽在自然竞争中过早湮灭。
引导,而非定义——这个在踏入原初海前就已明确的理念,此刻显得愈发重要,也愈发困难。
正当林风II沉浸在这种微妙互动中时,他神格核心深处的“门后印记”再次微微发热,传递出一段更加清晰的信息流:
“原初海,万物始源之温床。规则种子自混沌海中沉淀而生,蕴含无穷可能。守护者当以身为镜,映照规则之善美;以心为引,疏导演化之歧途。平衡为要,过度干涉与全然放任,皆为失职。”
信息流中还附带了一些模糊的“图像”:那是在极其遥远的过去(或许根本不存在“过去”这个概念),其他类似的“原初海”中,曾经有“编织者”或早期的“守望者”活动的痕迹。有的成功引导出了辉煌灿烂的文明宇宙,有的则因干预不当导致规则崩溃,温床枯竭。
这既是一份指南,也是一份警示。
林风II定了定神,决定暂时不进行大规模的主动引导。他像一颗温和的恒星,在原初海中选了一处相对平静的区域,缓缓释放着稳定而包容的原初光泽,如同为这片区域提供了一个稳定的“背景辐射场”。让那些规则种子与波纹,在这个相对温和、有序的环境中,自由地接触、碰撞、演化。
他则如同一名耐心的园丁,静静地观察、记录,只在极个别规则种子因冲突过于剧烈即将双双湮灭,或者某些明显偏向“自毁”、“绝对排他”等极端特质的规则雏形开始占据过大优势时,才以最轻微的方式加以调节——或提供一丝缓冲,或引入一点“变数”。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可能过去了“一瞬”,也可能过去了“万年”。林风II逐渐熟悉了这片原初海的“脉搏”。他“看”到,在他稳定的原初光泽影响下,周围区域的规则种子开始出现初步的“群落化”。某些特性互补的种子会自发聚集,形成更加稳定、复杂的规则结构,如同生命出现前的有机分子团。
而薇拉的“存在印记”所化的纯白微光,似乎对偏向“情感连接”、“记忆留存”、“意义赋予”等特质的规则种子有着特殊的吸引力。以那点纯白微光为核心,一个微小的、散发着温暖宁静气息的规则聚落正在悄然形成。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有序、多元且平衡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发展。
然而,就在林风II以为可以继续这种平静的守望时——
原初海深处,那片他尚未详细探查过的、更加幽暗的“海域”,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剧烈的规则扰动!
那并非规则种子间自然的碰撞,而是一种……贪婪的、带有明确指向性的“吞噬”!
林风II的神念立刻延伸过去。只见在那片区域,数十粒散发着暗沉、粘稠、充满“混沌无序”与“随机破坏”特质的黑色规则种子(或许可以称之为“混沌乱流核心”),正如同饥饿的狼群,疯狂地追逐、包围、并强行吞噬着周围那些相对温和、偏向秩序或生长的翠绿规则种子!
被吞噬的翠绿种子并非消失,而是被强行“污染”与“扭曲”,其内部的规则结构被粗暴打乱,融入那些黑色种子,使其变得更加庞大、更加狂暴,吞噬的欲望也愈发强烈。短短时间内,那片区域已形成一小股自我强化的、不断扩张的“混沌乱流”,所过之处,规则平衡被打破,刚刚萌发的秩序结构被撕碎,只留下一片更加混乱的狼藉。
更让林风II警惕的是,这股“混沌乱流”并非无意识的自然现象。在其核心,他能隐约感觉到一丝极其原始、却又无比执拗的“意志”——一种对“秩序”、“结构”、“意义”等概念本能的厌恶与破坏冲动,一种渴望将一切拉回纯粹无序状态的疯狂!
这不是“秩序终焉”那种冰冷的绝对否定,而是另一个极端——彻底的无序毁灭。
若放任不管,这股乱流迟早会席卷整个原初海,将所有规则种子都拖入无序的深渊,彻底扼杀这个新生宇宙的一切可能。
“自然的考验……这么快就来了吗?”林风II原初光泽流转,身影瞬间出现在混沌乱流扩张的边缘。
面对这新生的宇宙、这原始的威胁,这位历经沧桑的守望者,将做出他在这片翠绿原初海中的——第一次正式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