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打招呼。
“阿姨好!”
“您要喝水吗?”
江知微笑着起身,“吃饭了吗?坐下来一块吃吧!”
陈圆受宠若惊,看着热情的同事们,心中一暖,急忙拉过母亲,“不用不用,我带她开个招待所,马上回来!”
她急急忙忙拽着母亲出门。
女人一百个不愿意,眼睛盯着桌上的饭菜不舍得移开,那白米饭,那肉。
这年头的农村还有在吃糠咽菜的,他们家吃玉米糊糊掺野菜,平时只有过年才能见到荤腥。
“我不走,我不走,你拉我做什么,我累了大半天了,老板这么热情,你这样不好!”
女人甩开陈圆的手,朝着饭桌走来。
笑容憨厚,搓着手。
只是陈圆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生拉硬拽,用尽全力。
女人笑容消失,气急败坏,“圆子,你干嘛!别拽我!我自己能走!”
看着这一幕的秦快皱眉不解,心有不忍,开口道:“小圆,就让你妈坐下来一块吃吧,没事的,饭够吃。”
此话一出,女人有了底气,瞪了陈圆一眼,“你看你!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吗?还不如一个外人!”
说罢,笑呵呵坐了上来,接过店员小妹妹递来的碗筷,大快朵颐。
吧唧嘴,大口大口,一边吃一边用袖子擦嘴,还不忘朝饭桌上的人笑道:“都看我作甚?快吃快吃!”
嘴里的饭菜没咽下,唾沫飞溅。
饭桌上人石化,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别具一格。
陈圆无奈,站在一旁,焦躁不已,根本不敢去看同事们的眼神,脸上火辣辣的。
一个劲儿赔礼道歉:“对不住,抱歉,抱歉。”
秦快面色微僵,点了点头,勉强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瞬间没胃口了。
江知微刚才看那阵仗就不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女人如同掉进米缸的老鼠,吃个不停,连吃了四碗白米饭,惊呆众人。
一行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店员小橘尴尬笑道:“阿姨胃口可真好。”
扒拉着菜挑肥拣瘦的女人不以为然,嘴里鼓囊囊,眼珠子盯着肉丝不眨眼,开口道:“这有啥,村里人干活多,饿的快,肚子里没油水没力气,这有饭不吃不是傻子吗?”
她大口大口吃着,呵呵笑道:“你们这饭店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太舒服了,我们乡下人哪有这条件。”
这会儿大家都回过味来了。
这阿姨来者不善啊!
秦快皱眉,看了眼江知微,有些不悦:“话可不能这么说,饭店里的粮食不也是老板花钱买的?”
太不知好歹了,贪得无厌。
刚才不理解,还以为陈圆是不好意思,哪成想她母亲这样不客气,丝毫不顾女儿的脸面。
秦快暗暗叹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人也能养出海大的学生,陈圆这孩子不是一般人。
女人一顿,嘴里不停,“诶,是这个道理,不过老板家大业大的,也不差我这两口饭不是?我能吃几顿,老板你说是吧?”
江知微在李家村锻炼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面不改色,“不差你一顿饭,但吃相别太难看,给你女儿丢脸。”
陈圆面色一滞,惊讶地看了眼江知微,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心中一暖。
女人擦了把嘴,视而不见,转向四周,捧着碗去厨房,小橘连忙跟上:“阿姨,我来,我来!”
“用不着,我有手有脚的,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她看着木桶里的米饭,两眼放光,恨不得一头钻进去吃个够,但是胃容量有限,已经撑得不行了。
小橘幸福家庭出身,哪见过这路数,讪讪一笑:“我吃饱了。”
“都不吃啦?那正好,装一点到医院去,我家里那个还得吃呢!你们这大城市干什么都要钱,吓人得很呢!我们乡下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花销。”
说着,她伸出黝黑的手要去触碰那一锅白米饭。
小橘目瞪口呆,立即出手阻止。
“我来,我来!”
这一手下去一大锅白米饭都得废掉,小橘眼疾手快制止,笑着打开盖子给她装。
客厅里的江知微就听到厨房里不断传来的声音。
“压一压,对压一下,再压一下,你这丫头没吃饭吗?一点力气都没有,让开,让我来!”
小橘疯狂压饭,差点没把碗给压碎了,后槽牙都咬碎了。
陈圆脸色铁青,气得直发抖,忍无可忍冲了进去,一把揪住女人。
“妈,差不多行了,这是人家老板的粮食,人家对我很照顾了,不能占别人便宜,爸的饭我掏钱买还不行吗?”
她掏出口袋的五毛钱。
没满一个月,店里还没发工钱,口袋里的钱都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女人一把拽过揣兜里,“你的钱还不是我的钱?我告诉你,花钱不能大手大脚的,能省就省,不是我说,你们现在的人啊,就是太舒服了,像我们以前,闹饥荒的时候饿的呀,人都肿起来了!”
“还有。”女人教训道:“咱们家的钱是要存着给你弟弟娶媳妇的!能乱花吗?”
收好钱,她端着米饭,从口袋掏出一个布袋子,朝着江知微笑眯眯道:“老板,这碗我先给你带走了,明天我让陈圆给你带过来。”
江知微脑瓜子嗡嗡,昨夜一宿没睡,还要受这种折磨,耐心有限,摆了摆手:“去吧去吧,碗送你了,店里忙得很,陈圆,你快去快回别耽搁了。”
女人还要说些什么,脸上热辣辣的陈圆已经没脸待下去,强行拽着母亲离开。
叫嚷声隔着二里地还能听清。
“哎呦,你拽我做什么!话都不让我说了?你别以为你考上大学你翅膀就硬了,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别以为你是凤凰了!”
店里一片死寂,大家围坐在一起,对着桌上的狼藉陷入沉思。
秦快挠了挠头,面露讪讪,起身:“老板,要不我去煮一点面条?”
江知微点头,叹了口气:“去吧去吧。”
秦快刚进厨房开火,小橘等人收拾着桌上的狼藉。
出去的陈圆忽然折返了回来,看着江知微欲言又止。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