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脚下步子一顿,缓缓转身。
桃红和青柳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掐着腰满脸鄙夷,一个双臂环抱,仍旧一副傲慢的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失落。
“姐姐,我就说嘛,此人虚张声势草包一个,仗着有几分机灵劲走了狗屎运才被夫人给看上,不过这种人最是好景不长,翻腾不了几天就得原形毕露。”青柳一侧嘴角向上扯,满眼的嫌弃和幸灾乐祸。
苏陌不明所以,可心内却有不好的预感。
对着桃红微微颔首:“见过桃红姑娘,不知姑娘寻奴婢...所为何事?”
“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桃红冷冷开口,嘴角如青柳一般带着几丝轻蔑的笑意:“走吧,随我去夫人那里一趟,到了那儿,自然就知道寻你所为何事。”
苏陌心口一提,手心溢出了汗。
这些日子香膏定期都会准时送至聂金花手中,绝没有拖延,更不会出什么问题。此时传她过去倘若不是为了香膏一事,又是何故?
苏陌眼眸微垂,面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和淡定,可内心却早已七上八下打鼓不停。
“想什么呢?还不快走!”青柳尖着嗓门吼道。
苏陌无视青柳的声音,转向桃红:“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夫人传奴婢,可是香膏出了什么问题?”
桃红抬了抬下巴,将头别向一侧,并未答她。
“哪那么多问题!让你走就赶紧走,磨蹭什么!”青柳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
苏陌没再发问,犹疑的迈开步子朝聂金花所居的小楼走去。
身后青柳幸灾乐祸的声音还在继续:“小贱人,让你张狂,这下有你受的!”
战战兢兢地迈进殿内,苏陌低垂着眉眼,余光瞥见聂金花端坐在殿上,还有两人站在殿下。苏陌微微抬眼,正与其中一人目光相接。
是她!她不是应该在后院刷洗茅厕,怎会在此?
田氏微眯双眼,望着她时嘴角抑制不住的抽动,身体成佝偻状对着殿上坐着的聂金花,极尽恭敬卑服。
她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背着药箱,似是府上的医师。
苏陌快速收回视线,快走两步对着聂金花恭敬一拜:“奴婢拜见夫人,夫人万安。”
头顶处一片静默。
苏陌上半身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敢起身,一旁传来田氏若有似无的一声嗤笑。
半晌,一个声音冷冷响起:“抬起头来。”
苏陌肩头抖动一下,缓缓抬头,面前的人满眼狐疑的盯着自己的脸,像是要把她的皮肉看穿。
苏陌微抬的眼皮下意识的闪躲两下,莫非是她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定是那日她一时没忍住威胁了田氏,这婆子心生忌惮便在聂金花面前满口胡邹,只是不知她都说了些什么,为何还会有府医在场?
不行,事情还未明了,我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这田氏最会蛊惑人心,颠倒黑白,我不能因着她在聂金花面前胡诌两句,便乱了心神。
这么想着,苏陌定了定神,捏紧了衣衫的下摆,直视那双如鹰钩一般的眼睛。
“田氏,你说你有要事禀报,如今人带来了,尽管说吧!”虽是对田氏讲话,可聂金花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苏陌。
苏陌暗自吸了一口气,内心狂跳不止。
难道...她已经认出了我?没可能的,我的脸都已经这样了,到底是从哪里看出破绽的?
苏陌垂眸,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田氏。
“是,夫人。”田氏颔首行礼。
转身面朝地上的苏陌,眼神狠戾,下唇凸起。开口道:“启禀夫人,此人身份可疑,老奴怀疑她居心不良潜入府中欲做对夫人和夜府不利之事。女身份不明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实乃早有预谋,此还望夫人严查。”
苏陌喉头之气缓缓吐出。
聂金花道:“是你自己招来,还是...我找人帮你?”
苏陌弯身匍匐在地,声色镇定:“夫人明鉴,奴婢听不懂田嬷嬷所言何意。奴婢自幼失去双亲,独自孤苦飘零长大。入夜府原本只是求一庇护之所,不至风餐露宿,衣不蔽体。却因奴婢资质愚钝考核不佳,被管事的指派去锅炉房做事。若奴婢真如田嬷嬷所言,欲对夫人、对夜府行不轨之事,应是早有准备,直奔府内紧要之地,何苦多此一举任由管事将自己发配至那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且香膏一事,奴婢事先并未预算它会转至夫人的手中,何谈早有预谋?”
苏陌猛地支起腰身,转向田氏,语气悲苦:“奴婢扪心自问,素日与嬷嬷你并无冤仇,何故嬷嬷要在夫人面前如此污蔑我?莫非...是因为香膏的事奴婢累的嬷嬷在夫人面前失了宠,这才遭至嬷嬷忌恨,不惜歪曲事实在夫人面前反咬一口,奴婢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桃红和青柳自入殿便静静地分立在聂金花两侧,此刻见地上跪着之人如此巧言善辩,一个撇嘴蔑视,一个掩嘴暗自偷笑。
“死丫头,你休得在夫人面前狡辩!夫人是何等的英明睿智蕙质兰心,岂会因你三言两语便受蛊惑,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我是不会冒然惊动夫人的,小蹄子,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苏陌道:“嬷嬷这话说的奴婢认可,夫人身份高贵英明睿智蕙质兰心,自是不会随意受旁人三言两语蛊惑。”
“...你!”田氏已然恼羞成怒,看看地上的苏陌又转眼看看上面的聂金花,已是有些慌了。
苏陌继续道:“奴婢忠心侍奉夫人,绝不敢存有不轨之心。奴婢心思澄明,自入府以来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僭越,还请夫人明鉴。”
聂金花面上略显犹疑之色,微微侧首转向身旁的桃红。
不愧是倚绣宫的首席侍女,这些年来要说最了解聂金花的人,桃红若居第二,恐无人敢称第一了。
桃红立即心领神会,弯身在聂金花耳畔轻声道:“回夫人,此人虽已领了倚绣宫的事,却并未在宫内留守,如今还是锅炉房的人。每日除却在香房配制香膏,不曾在宫内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