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上前两步,伸手扶向厉千尘的肩头,轻拍了两下。突然一改刚刚的阴戾之色,语重心长道:“十八年前,中原与西北蛮荒一族大战,我沧澜一族无端被卷入其中,而后才知,这不过是中原与西北蛮荒一族相互勾结上演的一场大戏,目的便是引我族入局,想要夺取沧澜族圣物。”
“届时中原幽州夜氏、青槐聂氏、念州君氏还有天月上官氏四大家族开始对我族中之人大肆围剿屠杀,全族上下尽数被杀,包括你的爹娘和亲人。事后,中原各族卸磨杀驴,将所有的罪责尽数推到了西北蛮荒一族,而他们便顺理成章的霸占了我族圣物,傲立于武林之中。”
“许是我命大,事发之日并不在族中,这才免于一死。安葬族人尸体的时候,才发现你一直被你的爹娘拼死护在身下,昏迷不醒,还有一息尚存。因为那场劫难,你虽然保住了半条命,可却也得了那离魂之症,此病症无药可医,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失去控制,杀人嗜血,与妖魔无异。”
“我与你父亲义结金兰,又岂可眼睁睁看你受此煎熬折磨。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几年之后终让我寻得了能够抑制你魔性的良药,阴人之血。”
“顾名思义,阴人乃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出生的纯阴之人,此类人百年难得一遇,阴人之血更是能够快速的压制你体内的离魂之症。只是每隔几年便会失去记忆,忘却前尘旧事。”
“她不过是本尊暂时为你寻得的一个盛着解药的器皿而已,若是失去了效用,可随时舍弃。我知你与她朝夕相处,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可却不要忘了,你我蛰伏多年,为的是让那些道貌岸然灭我沧澜全族的伪君子付出代价,更让我族圣物早日回归沧澜。你的离魂之症非它不可救,阴人之血也并非取之不尽,檀儿是死是活,全系在千尘我儿的手心。”
“至于你梦中的女子,依千尘所述,红衣黑发,翩翩起舞,应是位年轻妙龄女子,倒是和檀儿有几分相像。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情理之中。你若是喜欢,随便给她个名分便是。他日若重回沧澜族,以你的身份地位,封她个侍妾也不是不可。只是如今,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莫让旁的心思耽误了我们的复族大计!”
厉千尘回道:“义父的救命和养育之恩,千尘永不敢忘。是千尘思虑不周,还请义父恕罪。孩儿愿为了义父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错,不是我的,是我们的。”黑衣人的声音依旧阴冷,周身散发着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
厉千尘垂首:“是。”
黑衣人走后,厉千尘径直去了山洞的深处,隐隐约约的一阵阵嘶鸣声从前方传来,越往里走,声音越清。
潮湿昏暗的石洞内,一只庞大的黑鸦肆意伸展着双翅,鸣叫声震耳欲聋。
“鸦鸦。”来人缓缓开口。
黑鸦猛地从高处的石崖上跌落,挣扎着起了身,背对着厉千尘。刚刚那双宽大有力的翅膀,如今瘫软无力地耷拉在身旁,微弱的颤抖着。
厉千尘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我又吓到你了。”
大鸟依旧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的像是怕极了他。
厉千尘转身,背靠着石头坐下,双臂环绕,盯着自己手中那把长剑入神。
许久,黑鸦试探着慢慢扭过头来,发现后面空无一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弹跳着向山洞出口的方向张望。
“鸦鸦是在寻我吗?”石头外传来厉千尘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黑鸦闻声慌忙向后退了两步,又将头埋在了脖颈下,时不时抬眼悄悄的往那块石头的方向望望,既害怕又想要靠近。
“好了,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黑鸦抬起头,黑亮的眸子里闪着绿光,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微的低鸣。
“这次是真的,我不会再骗你了。”厉千尘转头,昏暗的洞中,那张脸棱角分明,轮廓刚毅,犹如一幅精美的画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深邃明亮的眼中盛着几分笑意和宠溺,让人无法拒绝。
“十五如今在青槐城,我带你去找他。到时将那小子私藏的宝贝拿出来给你压压惊,如何?”
上一秒还蔫不拉几的黑鸦,突然挺直了脊背,那双宽大的翅膀慢慢升起,在空中忽闪了两下,发出一串愉悦的鸣叫声。
厉千尘抿唇而笑,一张脸毫无防备与哀伤。
话说,苏陌和菜菜离开念州城之后,便去了青槐城,一路上日夜兼程,倒也十分顺当。
那青槐城比着念州城倒也不输热闹与气派,青砖黛瓦间商贾云集,街面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一片欢声笑语,浓浓的市井烟火气,倒让人觉得心安。
与前街热闹熙攘的景象不同,聂府坐落于青槐城的最里端,整条街上异常冷清,没有店铺也没有住户。聂府门口常年有六位持刀佩剑的彪形大汉守卫,一个个豹头环眼满脸横肉,像极了六个凶神恶煞的守门鬼。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也都低着头匆匆走过,唯恐多停留一秒就会被阎罗王的小鬼收进地府一般。
本以为到了青槐城,能很快的见到自己的师父,苏陌激动地几天都合不上眼。满心欢喜的向人打听了聂府的住处,苏陌便马不停蹄地找了过去,全没注意到被问路之人快要惊掉下巴的表情。哪知还未靠近府门便被两名守门大汉给叉了出去,对方还扬言再敢上前就让她人头落地,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