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培养皿之殇
赵虎那句“无法被过滤的数据风暴”，如同在死寂的冰原上点燃了一簇火焰，瞬间灼烫了所有人的神经。绝望并未散去，但却被一种更尖锐、更决绝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也要拖着敌人一起跳下去的疯狂战意。
“数据风暴……”小李飞刀不飞（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条微弱的通道） 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对！对！它们的系统追求绝对的秩序和纯净，那我们就用绝对的混乱和‘杂质’去冲击它！就像往精密的齿轮里撒沙子！”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奥古斯都议长（勉强振作精神，但眉宇间的忧色依旧浓重） 提出了最实际的问题，“我们如何将所谓的‘风暴’，通过这条看起来随时会断掉的通道，送进那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天外天’？”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那被破译出的、更为完整的信息流和旁边的架构图。他们需要更深入的理解，需要知道这场“风暴”该如何生成，又该瞄准何处。
赵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投入那冰冷的信息流中。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已破译的部分，而是驱使着“枢机”的算力，结合自身对“秩序”与“混乱”辩证关系的理解，向着信息流更深处，那些依旧被厚重加密包裹的区域，发起了新一轮的、更具针对性的冲击。
“集中攻击与‘灵魂本源提炼’、‘精神能量转化’、‘过滤器运行日志’相关的数据区块！”赵虎下令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要知道，‘原料’如何变成‘产品’，以及……这个过程中，被剔除的‘杂质’到底是什么！”
“枢机”的光芒稳定地闪烁着，算力洪流在赵虎的意志指引下，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指定的区域。墨尘的天机符文也随之变化，不再试图全面推演，而是如同向导般，专门感应着与“灵魂”、“能量”、“过滤”相关的规则脉络。
破解的过程依旧充满阻力，那高维信息的防御机制层层叠叠，充满了各种逻辑陷阱和自毁程序。但在有了明确目标，并且对敌人底层逻辑（惧怕“不同”）有了更深认知后，这次的推进，反而显得比之前更加……顺畅了一些。
仿佛他们终于找对了撬动杠杆的那个支点。
更多的信息碎片，被艰难地挖掘出来：
【灵魂本源提炼协议：基于‘锚点’稳定性，剥离个体意识冗余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强烈自我认知、非理性情感联结、超越预设框架的创造性思维、对‘系统’本身的质疑……），萃取出纯净灵质。】
【精神能量转化矩阵：接收经‘过滤器’处理后的稳定精神波动，转化为标准能量单位。注：未经处理的、携带强烈‘个体特征’及‘混乱倾向’的精神波动，将导致矩阵效率下降，并可能引发局部数据扰动。】
【过滤器运行日志（节选，Zc-09节点）：……警告，检测到批次cU-7-号灵魂数据，‘个体独特性’指标超标……‘秩序耐受性’低于阈值……建议强化过滤……日志更新：该批次数据已导致节点逻辑负载上升0.7%……稳定性微量下降……】
一段段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呈现出来。
“剥离个体意识冗余信息……”林红玉（脸色发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重复着这个词组，“强烈的自我认知、情感联结、创造性思维、质疑精神……这些构成一个‘人’最核心的东西，在它们看来，竟然只是需要被剔除的……‘冗余’？‘杂质’？”
“所以，‘飞升’和‘突破’……”墨尘（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悲悯） 缓缓道，“并非超脱，而是……‘提纯’达标的标准？当一个人的灵魂被‘过滤’到足够‘纯净’，失去了大部分‘个体特征’，变成了合格的‘产品’，也就触发了所谓的‘收割’信号？” 他想到了古籍中那些关于飞升者淡漠无情、逐渐失去本我的记载，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我不是混子】（倒吸一口凉气） 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我靠！也就是说，我们玩家每次‘下线’，灵魂经过那什么鬼过滤器，都会掉‘智商’掉‘感情’？变成更傻更听话的‘电池’？这特么比氪金洗装备还黑啊！永久掉属性！”
陈铁（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很多词不太明白，但核心意思懂了） 勃然大怒：“他娘的！这不是把活人生生抽魂炼魄吗？！还把人的七情六欲、聪明才智都给炼没了？！这比魔道还魔道！” 他简单的世界观里，这种行为是天理难容的极恶。
赵虎沉默地听着众人的愤怒与惊骇，他眼中的寒冰越来越厚，但冰层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他指向那段关于“精神能量转化矩阵”的备注。
“看这里，”他的声音冰冷如铁，“‘携带强烈个体特征及混乱倾向的精神波动’，会导致它们矩阵效率下降，甚至引发数据扰动。”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那条微弱的通道上。
“这，就是我们的‘风暴’眼。”赵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无法在力量层级上正面抗衡‘天外天’，但我们或许可以在它的‘基础’上做文章。”
“它们依靠‘过滤器’来确保输入能量的‘纯净’和‘稳定’。”
“那么，我们就反向利用这条通道，向它的‘过滤’系统之前，或者说，向它的能量转化矩阵，注入最原始、最混乱、最充满‘个体特征’和‘不确定性’的精神力量！”
“它们将灵魂的多样性视为瑕疵，那我们便让这‘瑕疵’，成为它们系统崩溃的癌变之源！”
“具体……具体要怎么注入？”小李飞刀不飞急切地问道，“我们怎么把‘混乱’打包发送过去？”
赵虎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虚拟议事厅中，代表着亿万联盟生灵的、那浩瀚星图中的无数光点，最终，落在了【我不是混子】身上。
“不需要‘打包’。”赵虎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我们只需要……一个‘引子’。”
“一个能够连接联盟所有生灵，能够将我们这片‘培养皿’中，所有被它们视为‘污染’的——我们的愤怒，我们的不甘，我们的爱与恨，我们的记忆与梦想——所有未经‘过滤’的、最本真的精神力量……汇聚起来，并通过这条通道，轰进它们系统的‘引子’！”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词语：
“比如，一次……针对‘天外天’底层架构的，基于我们自身意志的……集体‘祈祷’，或者说是……‘诅咒’！”
利用亿万生灵最本初、最混乱、最不符合“天外天”秩序的精神力量，作为武器！
这个想法，大胆、疯狂，甚至带着一丝同归于尽的绝望！但在此刻这绝境之下，却显得如此……契合！
圣皇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个疯狂而悲壮的计划震撼了。
他们所在的宇宙，是一个即将被清理的“培养皿”。
他们自身，是被视为“污染源”的瑕疵品。
而现在，他们要用这“瑕疵”本身，作为焚毁这囚笼的……最后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