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异动的传闻,如同水面下的暗礁,暂时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京都的日常依旧在重建与恢复的轨道上稳步前行,甚至因为即将到来的一年一度的只园祭,而显得格外热闹与忙碌。
只园祭是京都最盛大的祭典之一,旨在驱除疫病、祈求平安。长达一个月的祭典期间,会有华丽的山鉾巡行、各种传统艺能表演、以及遍布全城的夜市摊档。对于劫后余生的京都民众而言,这场祭典的意义尤为重大,仿佛是对过去伤痛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美好祈愿。
晴明的庭院自然也沉浸在祭典前的准备氛围中。缘结神兴致勃勃地给每个式神(包括帚神和灯笼鬼)都发了她特制的“祭典祈福缘结”,据说能提升祭典期间的“幸运值”。童男童女帮着蝴蝶精和薰准备祭典时用于分发驱邪的香囊和药草。连一向冷清的妖刀姬,都被缘结神软磨硬泡地答应,在祭典当晚一起去逛逛。
神乐对祭典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虽然记不起以往是否参加过,但那种洋溢在空气中的喜悦与期待,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与温暖。她甚至尝试着和蝴蝶精学习制作一种简单的祭典点心——柏饼,虽然成品形状有些抽象,但心意十足。
只有酒吞童子,依旧被困在偏房的伤痛与烦躁中。祭典的喧嚣似乎与他格格不入,反而加剧了他的孤寂与暴戾。星熊童子想尽办法安抚,效果甚微。
这日,晴明受宫内省之邀,前往商议祭典期间京都结界的加强事宜。博雅作为源氏代表同行。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为祭典忙碌的人们:工匠们在精心装饰巨大的山鉾;巫女们排练着神乐舞;小贩们提前支起了摊位……
“说起来,祭典最重要的环节之一,便是只园囃子了。”博雅边走边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尤其是那面传承已久的‘势州铃鹿大鼓’,其声雄浑,能传遍整个京都,是驱邪仪式的核心。”
“势州铃鹿大鼓?”晴明捕捉到了这个地名,“铃鹿?”
“嗯,据说那鼓皮取自铃鹿山附近海域的一种灵兽,鼓身木材也来自铃鹿山麓,故而名之。”博雅解释道,“此鼓已有数百年历史,是祭典的圣物之一。”
正说着,两人来到了负责保管和演练祭典乐器的乐所。然而,还未进门,便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乐所官员和乐师们聚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发生何事?”博雅上前询问。
一位老乐师见到博雅,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上前行礼,声音颤抖:“博雅大人!晴明大人!不好了!‘势州铃鹿大鼓’……它……它发不出声音了!”
“什么?!”博雅和晴明皆是一惊。
在乐师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供奉大鼓的房间。那面直径超过一丈的巨大皮鼓静静地摆放在中央,鼓身雕刻着海浪与鲛人的图案,古朴而威严。然而,当乐师用鼓槌敲击时,本该响彻云霄的雄浑鼓声,却只发出了一声沉闷、嘶哑、如同被什么东西捂住的噗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从三天前开始就是这样了!”老乐师焦急道,“我们检查了鼓皮、鼓身,都完好无损,也举行了净化和祈祷仪式,可就是……就是敲不响!眼看祭典在即,这该如何是好?!”
晴明开启灵视,仔细观察这面大鼓。他能看到,鼓身之上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却带着湿冷海腥气的青色妖气!那妖气如同无形的薄膜,覆盖了整个鼓面,隔绝了声音的传导!
这妖气的性质……与近日西海传闻中那异常雾气的味道,隐隐相似!
是巧合吗?祭典核心的、与“铃鹿”相关的大鼓莫名失声,而西海铃鹿山方向又出现异动……
晴明想起了青行灯的预示——“迷失的鼓声找到节奏”!
难道,这面“势州铃鹿大鼓”的失声,就是需要被修正的“错误”之一?而它的失声,与铃鹿山的异动直接相关?
“此鼓并非损坏,而是被某种外来的妖力封印了声音。”晴明沉声道,“而且,这妖力的源头……很可能来自西边的大海。”
“西海?又是铃鹿山?!”博雅脸色凝重,“他们想干什么?连我们的祭典都要干扰吗?”
“目的尚不清楚。”晴明摇头,“但这无疑是一个警告,或者说……一个信号。”
他尝试用净化符咒驱散那层青色妖气,但符咒的光芒接触到妖气,如同泥牛入海,效果甚微。这妖力的层级很高,而且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海洋的规则力量。
“看来,要解开这鼓的封印,并非易事。”晴明思索着,“可能需要找到与之同源,但性质相反的力量,或者……弄清施术者的具体目的。”
祭典临近,核心圣物却出了问题,这无疑给原本喜庆的氛围蒙上了一层阴影。京都上空,似乎再次凝聚起无形的压力。
而西海的方向,那终日不散的浓雾之后,铃鹿山的阴影,正变得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