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地牢,阴冷潮湿,只有火把跳动的光芒,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血十一被粗大的铁链锁在石壁上,丹田被金丹刺封印,像个破麻袋般耷拉着脑袋。但魔门中人的凶悍犹在,他偶尔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桀骜和怨毒。
太玄站在他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的寒意,比地牢的石壁还冷。郡主背上那道伤口,和小梨冰凉的尸体,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说吧,谁指使的?影煞老巢在哪?下一步想干什么?”太玄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血十一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道:“要杀就杀,废话真多!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想死?没那么容易。”太玄不再废话。他取出一截颜色诡异的暗紫色线香,指尖一搓,线香无火自燃,散发出一种甜腻中带着腐朽气息的烟雾——逆神香。这香味钻入鼻孔,能逆乱神识,放大内心所有的恐惧和痛苦。
同时,太玄指尖凝聚灵光,凌空画出一道复杂异常的符文——搜魂符。符文闪烁着幽光,缓缓压向血十一的眉心。
“双管齐下,我看你能撑多久。”
逆神香的烟雾缭绕下,血十一开始还强自支撑,但很快,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开始涣散,过往杀戮的惨状、修炼魔功的痛苦、对死亡的恐惧……无数负面情绪被千百倍放大,冲击着他的理智。搜魂符的光芒则像一根冰冷的探针,强行撬开他识海的大门,攫取着深处的记忆碎片。
“不……不要……”血十一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这种灵魂被撕扯、内心恐惧被无限放大的滋味,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百倍。
崩溃,只在一瞬间。
“我说!我说!”血十一彻底垮了,嘶声喊道:“总部……在京城万花楼地下!雇主……是通过四海商会的血金币下的单!任务……是先掳郡主,用她的血脉破开柱石封印,然后……然后把事情栽赃给四皇子!”
他像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都吐了出来:“下个月十五,月圆之夜,血月现的时候……同时动手!中州、正阳、京城,三处柱石,一起袭击!这叫‘血月行动’!”
为了求得一个痛快,血十一甚至主动交代了“血衣十三刀”内部用来紧急联络的最高暗号——“血月照莲落”!
太玄默默记下所有信息,尤其是“血月行动”和三处袭击目标,这让他心头巨震。对方这是要釜底抽薪,一举摧毁王朝根基!
他撤去法术,看着瘫软如泥、眼神空洞的血十一,冷声道:“给他个痛快。” 自有侍卫上前处理。
走出地牢,夜风一吹,太玄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情报很重要,但代价太沉重了。一想到郡主差点就被掳走用于那邪恶的仪式,他就一阵后怕和懊悔。还是不够谨慎,给的防护手段还是太少了!
同时,他将从血十一记忆中搜魂得到的关键画面——特别是那八字胡、蟒袍背影交接血金币的场景,用神识导出,让几只灵性十足的“魂蜂”将其刻录进一张特制的传音符中。魂蜂振动翅膀,传音符化作一道微光,瞬息千里,直奔京城王府,要将这铁证,直接呈送到王爷面前。
忙完这些,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太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却见郡主院里的灯还亮着。他轻轻推门进去,发现郡主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澈。她背后垫着软枕,正就着灯火,低头缝着什么。
看到太玄进来,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些许虚弱却真实的笑容:“你来了。”
“怎么不多休息?”太玄快步上前,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睡了太久,骨头都僵了。”郡主轻声说,将手里快要完工的东西递给他,“给你做了个护腕,战场上或许能用得上。”
太玄接过,是一个用料考究、做工精致的皮质护腕。他摩挲着表面,忽然感觉到内衬似乎有异样的凹凸感。他疑惑地看向郡主。
郡主示意他仔细看。太玄翻到内侧,只见柔软的里衬上,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五个小字——“血月照莲落”。
“我隐约听到你审问的动静……这五个字,一直在我脑子里转。”郡主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怕你因为我的事,太过愤怒,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这暗号,或许对你有用,绣在这里,提醒你,也提醒我自己。”
太玄握着这尚带郡主体温的护腕,心中百感交集。她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第一件事,竟是担心他冲动中计,用这种方式默默提醒他。这份细腻和情意,沉甸甸的。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只见李猛赤裸着上身,背后背着几根荆条,带着一群同样神情肃穆的铁卫,齐刷刷地跪在院中。
“驸马!是我李猛无能!护卫不周,让郡主受此大难!请责罚!”李猛的声音沙哑,充满自责和痛苦。他这一跪,就是整整一夜。
太玄走到院门口,看着跪了一地的铁卫,看着李猛背上被荆条勒出的血痕,心中叹了口气。他上前,没好气地踢了李猛一脚:“滚起来!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留着你这条命,多杀几个魔崽子,比什么都强!”
李猛抬起头,虎目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李猛,太玄回到静室,拿出了从血十一身上搜出的那枚代表其身份的“血月令”。根据搜魂得到的信息,他尝试向令牌中输入一丝灵力。
嗡!
令牌轻微一震,表面泛起血色波纹。紧接着,无数细碎、混乱的传音,如同潮水般涌入太玄的识海!
“……三号目标已清除……”
“……西北分坛需补充血金币……”
“……‘血月行动’物资调配至丙字库……”
“……京城万花楼加强警戒……”
这些声音模糊、断续,来自不同的方位和身份,但毫无疑问,都是影煞组织内部的通讯!
太玄心中一震,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第一次,真正监听到了敌方总部的声音!虽然信息庞杂,需要筛选,但这意味着,敌明我暗的优势,开始向他们倾斜了。
然而,从这些杂乱的传音中,太玄也确认了一个事实:影煞杀手确实只认钱不认人,他们根本不知道雇主的真实身份,只认那种特殊的“血金币”。所有的指令和资金流转,似乎都通过“四海商会”这个枢纽。
太玄沉吟着:“四海商会……看来不仅仅是白手套和钱袋子,它还是一个调度中心。魔门通过它来匿名发布任务、调配资源。藏得真深!”
棋局越来越清晰,对手的轮廓也逐渐分明。下月十五,血月之夜,必将是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而此刻,太玄手中,已经多了几张关键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