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横渠四句的余音仿佛还在梁柱间回荡,那冲霄的文气虽然已经消散,但在场每一位大儒心中掀起的风暴却远未平息。
朱老先生保持着深深作揖的姿势,久久没有直起身。这位向来以严苛着称的大儒,此刻肩头微微耸动,竟是老泪纵横。
“老朽......枉读圣贤书六十年啊!”他的声音哽咽,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惭愧,“今日方知,何为读书人的担当!”
徐渭熊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这位执掌学宫数十年的祭酒,此刻眼中也难掩震撼。他环视在场众人,声音沉凝如钟:
“诸位都听见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每念一句,声音就高昂一分,到最后几乎是呐喊出声:
“这才是我辈读书人应有的气魄!这才是文道该有的格局!”
先前还心存质疑的王先生颓然坐倒,面色灰败:“我......我无话可说。”
徐渭熊大步走到林知文面前,深深一揖:“林先生,请受老夫一拜。从今日起,上阴学宫承认文道为显学!学宫藏书阁任先生翻阅,所有弟子皆可向先生请教文道!”
这话如同惊雷,在众人心头炸响。
正式承认文道为显学!这意味着传承千年的上阴学宫,向一个新兴的道统敞开了大门!
消息如同野火般传遍学宫。
“听说了吗?祭酒大人亲口承认文道为显学!”
“那横渠四句,当真振聋发聩!”
“我要修文道!这才是我辈该追求的大道!”
学子们奔走相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不少年轻学子更是直接来到林知文暂居的客舍外,想要一睹这位提出横渠四句的奇人风采。
“林大家!请收我为徒!”
“学生愿追随文道,还望先生指点!”
客舍外很快聚集了上百名学子,人声鼎沸,群情激昂。
鱼幼薇在窗边看得目瞪口呆:“知文哥,外面来了好多人!”
李寒衣按剑而立,眉头微皱:“需要我驱散他们吗?”
林知文摇头:“不必。文道传播,正需要这样的热情。”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下面的学子们顿时安静下来,无数双热切的眼睛注视着他。
“诸位。”林知文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文道重在心性,不在形式。若有向道之心,先从明德修身开始。”
他随手一指,文气在空中化作四个大字:“知行合一”。
四字悬浮半空,散发着温润光华,让所有学子都感到心神宁静。
“记住,文道不是求取功名的工具,而是明心见性的途径。望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他轻轻关上了窗户。
窗外,学子们对着“知行合一”四字躬身行礼,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鱼幼薇看着窗外景象,忍不住感叹:“知文哥,你现在可是学宫最受欢迎的人了。”
李寒衣却道:“树大招风。我感觉到暗处还有不少人在监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
临安城,宋王宫。
御书房内,宋王赵构放下手中的密报,眼神复杂。
“横渠四句......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
他站起身,在殿内踱步。这位年近中年的帝王,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陛下。”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低声道,“据皇城司密报,上阴学宫已有过半学子心向文道。这个林知文,影响力太大了。”
赵构停下脚步,目光锐利:“你觉得,此人可用否?”
老太监斟酌着用词:“此人所图非小。那横渠四句,看似是读书人的理想,实则暗合民心。若让他继续发展下去,恐怕......”
“恐怕什么?”赵构眼神一冷。
“恐怕会动摇国本啊陛下!”老太监跪倒在地,“民心所向,有时候比刀剑更可怕!”
赵构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为寡人所用。”
他回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旨意:
“三日后,设文华宴,邀林知文入宫。”
......
客栈内,林知文接过圣旨,面色平静。
传旨的太监打量着这个近来声名鹊起的年轻人,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林大家,陛下对您可是格外看重啊。这文华宴,非一等一的大儒不能参与。”
林知文淡淡一笑:“有劳公公传旨。”
待太监离去,鱼幼薇立即担忧地说:“知文哥,这会不会是鸿门宴?”
李寒衣冷哼:“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若他们想对你不利......”
“无妨。”林知文把玩着手中的圣旨,“正好借此机会,让文道传入宫廷。”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数道黑影破窗而入,凌厉的杀气瞬间笼罩整个房间!
为首的是个戴着鬼脸面具的黑衣人,声音沙哑:
“林知文,有人出万两黄金买你的人头!”
李寒衣长剑瞬间出鞘,剑光如瀑:“找死!”
然而这次来的杀手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其中两人缠住李寒衣,另外三人直取林知文!
“知文哥小心!”鱼幼薇惊呼。
林知文却不慌不忙,并指如笔,在空中轻轻一划:
“定。”
一个字出口,三个杀手的动作突然停滞,仿佛陷入泥沼!
“文气禁锢?!怎么可能!”鬼面人骇然失色。
林知文缓步上前,目光冷冽:“是谁派你们来的?”
鬼面人狞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猛地咬碎口中的毒丸,其他杀手也纷纷效仿。转眼间,五个杀手全部毒发身亡!
李寒衣收剑,面色凝重:“死士。看来有人不想让你进宫。”
鱼幼薇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发白:“是......是那个幽冥殿吗?”
林知文摇头:“不像。这些人身上的气息,更像是军方的人。”
他走到窗边,望向皇宫方向:“看来,这文华宴比想象中还要凶险。”
......
皇宫深处,一座偏殿内。
一个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听着属下的汇报。
“失败了?五个地级死士,连伤他都做不到?”
“回王爷,那林知文的修为深不可测,用的是闻所未闻的文道功法......”
蟒袍男子冷哼一声:“看来,得本王亲自会会他了。”
......
三日后,文华宴如期举行。
皇宫内外张灯结彩,文武百官齐聚文华殿。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提出横渠四句的年轻人,究竟有何等风采。
林知文一袭青衫,从容步入大殿。在他身后,鱼幼薇和李寒衣一左一右,一个灵动可爱,一个冷艳如冰。
龙椅上,宋王赵构目光深邃:
“林先生,你的横渠四句,可是让寡人夜不能寐啊。”
林知文微微躬身:“陛下过誉。”
“不过誉。”赵构缓缓起身,“只是寡人想知道,你这文道,是要为谁立心,为谁立命?”
这话问得极重,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知文身上。
文道之争,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文华宴,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