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还在空中飞。
我抬剑挡下最后几枚，手臂上的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到地上。缺指的人站在原地，掌心向下，没有再下令进攻。其他四人分散在四周，呼吸平稳，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云禾靠在我身后，手还抓着我的衣角。她刚才替我挡了一次扫腿，动作比平时快。我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抖。
风从破窗吹进来，带着一股冷意。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正面的敌人动了，是另一侧角落里的人在移动。我没来得及转身，那人已经跃起，手中寒光一闪。
是刀。
不是暗器，是短刃，直刺我后心。
我正要回防，一道人影猛地撞了过来。
云禾扑到了我背上，整个人把我往前推了一步。那把刀扎进了她的左肩，深入骨肉。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碎石上。
我立刻转身，扶住她。
“云禾！”
她抬头看我，脸色瞬间发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血从她肩头涌出来，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
那个偷袭的黑衣人退了两步，重新站进阵型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缺指的人依旧站着，眼神落在我们两人身上，没有命令追击。
我低头看着云禾。她的眼睛睁着，努力保持清醒，右手慢慢抬起来，抓住我的手腕。
“上仙……”她声音很轻，“你快走。”
我没有动。
她用力抓紧我的手。“别管我……他们要杀的是你。你留下，我们都得死。”
我咬牙，把她扶起来一点。她疼得皱眉，身体微微发颤，可还是坚持说：“去找证据……去揭穿他们……我不重要。”
我不重要。
这三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耳朵。
我看着她肩上的伤口，血已经浸透半边衣服。她不是修士，没有灵力护体，这一刀几乎废了她的手臂。可她还在劝我离开。
我忽然明白了。
这些人不是只想杀我。
他们是想让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让我在痛苦中崩溃，在自责中放弃。
可我不是那种人。
我轻轻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我胸前。她挣扎了一下，力气却小得可怜。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我说过不会丢下任何人。”我低声说，“你帮我走到这一步，现在想让我自己走？”
她不说话了，只是喘着气，额头全是冷汗。
我站起身，一手抱着她，一手握住轩辕剑。剑身还在震，震得我掌心发麻。我知道它在感应什么——那股熟悉的气息更近了。有人正在往这边来，速度快得惊人。
但现在不是等援手的时候。
我必须先打破这个阵。
我看向那五个人。他们重新围拢，站位变了，不再是菱形，而是拉长成一条线，封锁门口和两侧窗户。他们的手都藏在袖子里，显然还有后招。
我没有给他们机会。
我把云禾往怀里紧了紧，体内灵力强行提起。经脉像被火烫过，每一寸都在痛。但我不能停。
我冲了出去。
第一人迎面扑来，手刚抬起，我就一剑劈下。他举臂格挡，剑刃砍在他护腕上，发出金属碰撞声。我借力翻身，越过他头顶，落地时一脚踢中第二人膝盖。
那人踉跄一下，我立刻补上一肘砸在他后颈。
第三人在右侧出拳，拳头带风。我抱着云禾不便闪躲，只能侧身硬接。那一拳打在我肋下，我喉咙一甜，差点吐出来。
云禾在我怀里惊呼一声，伸手想撑住我，结果牵动伤口，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我瞪大眼睛，怒意冲上头顶。
轩辕剑嗡鸣一声，金光暴涨。我猛地挥剑横扫，剑气如浪推出，将三人同时逼退。地面被划出三道深痕，瓦砾飞溅。
第四人从窗台跃下，掌心泛黑，显然是淬了毒。我来不及拔剑回防，直接将云禾往后一送，让她靠在墙边。
我自己迎上前，一拳砸在那人胸口。
他倒飞出去，撞断一根木柱，滑落在地，半天没动。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一人扔出三枚铁镖，直取我面门。另一人绕到侧面，手中多了一条锁链，甩向我的脚踝。
我低头避开铁镖，剑锋挑断锁链。那人收手极快，退了两步，和同伴重新站定。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手臂上的血还在流。云禾靠着墙，一只手按着肩膀，指缝里全是血。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我听不清。
缺指的人终于开口：“你明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为什么还要拖着她一起死？”
我没有回答。
我一步步走向云禾，弯腰把她抱起来。她轻得不像活人，呼吸越来越弱。
“司音。”她在我耳边说，“放下我……求你。”
我摇头。“我说过带你活着走出去。”
她闭上眼，不再说话。
我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我也快到极限了。
但我不能倒。
我抱着她往门口走。五个人拦在前面，没有人让路。
我举起轩辕剑，剑尖指向他们。
“让开。”
没人动。
我往前踏一步。
剑气扫过地面，割裂青砖。
他们终于后退半步。
我又走一步。
这一次，他们让开了一个缺口。
我没有冲，也没有加速，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他们中间。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落在我背上，落在云禾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迟疑。
我走出门，踏入夜色。
外面是荒废的宫院，杂草丛生，月光照在断墙上，映出长长的影子。远处有巡逻的灯笼亮着，但还没靠近这里。
我加快脚步，沿着墙根往西走。那里有一条暗渠，通向宫外的山谷。是我早前探路时发现的。
云禾在我怀里轻声咳嗽，咳出一口血。
“疼吗？”我问。
她点头，声音微弱：“有点……扛不住了。”
“再忍一会。”我说，“我带你出去。”
她勉强笑了笑。“你还记得……那天在亭子里说的话吗？你说真相不该被埋进土里。”
“我记得。”
“那你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我没有接话。我不想听她说遗言。
我翻过一段矮墙，踩进暗渠。下面是湿泥和碎石，脚下打滑。我稳住身形，继续往前走。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身后再也没有动静。那些人没有追来。
也许他们任务失败，也许他们在等下一波围剿。但至少现在，我们暂时安全了。
前方出现一个山洞口，被藤蔓遮住大半。我拨开藤条，走进去。里面干燥，地上铺着干草，是我之前留下的。
我把云禾放在草堆上，解开她的外衣查看伤口。刀口很深，边缘发黑，确实有毒。她失血太多，体温已经开始下降。
我撕下自己的衣袖，用力按住伤口止血。她疼得抽了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别睡。”我说，“看着我。”
她睁着眼，目光涣散。“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盯着她。“不会的，有我在，你一定会好起来。”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却没有力气。
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塞进她嘴里。这是昆仑虚的续命丸，只能吊住一口气，治不了根本。但她必须撑到天亮。
外面风声渐起。
我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轩辕剑柄上。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我知道一件事。
谁伤了她，谁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