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嘴角滑下,滴在玉清昆仑扇的扇面上,渗进纹理。我靠着冰棺坐着,双手紧握扇骨,指节发白。结界外的黑雾翻涌得更急了,那几道身影缓缓逼近,却没有踏入一步。
我知道他们在等。
等我撑不住。
东南角的符树已经倒塌,火还在烧,映得桃林半边通红。剩下的六处节点光芒摇曳,像风中残烛。每一次魔气撞击结界,我都感觉体内经脉被撕扯一次。肩上的旧伤裂开了,湿冷的血浸透衣料,贴在皮肤上发凉。
不能倒。
我咬住牙关,将最后一丝仙力注入扇中。玉清昆仑扇震了一下,释放出一层薄光,勉强补上了结界正门的缺口。那一瞬,我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像是从山崖那边飘来的。
不是幻觉。
我猛地抬头,从袖中取出仙缘镜。指尖一划,残血落在镜面。镜光微闪,映出方圆十里内的灵力流向。七道攻击流清晰可见,全都指向荒峰方向——就是上次那人现身的山谷。
而且这七股魔气,节奏一致,进退如一,根本不是散兵游勇。它们由一道高阶灵压统一操控,像是提线木偶,被人牵着动。
是他。
那个在山谷里警告我的人。
“不要插手,否则大祸临头。”
这话还在我耳边回响。可现在他亲自带人围攻桃林,分明是要斩草除根。
我冷笑一声,舌尖再次破开,精血催动仙缘镜深处的力量。镜面光影拉长,显现出荒峰之上的一幕——
石台中央立着一人,披着黑袍,面容隐在阴影里。他一只手抬起,掌心浮着一枚黑色令符,七条细若游丝的黑线连向远方,直通桃林结界。他的动作很慢,却极稳,每一下都精准压在阵法最薄弱的地方。
他在操控整个攻势。
也在试探我的极限。
镜中画面还在持续,我死死盯着那人的轮廓。忽然,一道声音直接钻进识海,低沉而冷:“区区女扮男装的小弟子,也敢妄图守护战神遗体?你可知你每动一次阵法,都在为擎苍复活铺路?”
我浑身一震。
这不是传音,是神识穿透空间的压制。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道黑色巨矛轰然砸向结界正门。光幕剧烈震荡,裂纹从顶部直劈而下,贯穿整个屏障。桃林地面震动,冰棺微微移位,我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才没让它滑出去。
胸口闷痛,喉咙又甜。
我咳了一声,没去擦嘴边的血。反而抬手将玉清昆仑扇横在胸前,双膝跪地,以脊梁为轴,强行牵引地脉灵气补缺。桃林根系微光一闪,其余六处符树同时响应,净魔咒力场重新连接。
结界没破。
但我已经快到尽头了。
丹田空荡,经脉干涸,连《九转玄功》的循环都快要停转。我喘着气,抬头望向荒峰方向。那人依旧站在石台上,没有动作,也没有再开口。可我知道,他正在等我崩溃。
就像上次在山谷里一样。
那时他说“你不该来”,可我还是来了。
那时他说“你会毁了一切”,可我还是守住了。
现在他又来了,带着更强的攻势,更狠的言语,想让我自己放弃。
我不可能放手。
师尊还在里面躺着,七万年都没醒。我种下的桃树年年开花,酿的酒摆在他身边,说的每一句话都无人回应。可我知道他在听。
所以我守的不是遗体。
是我师尊归来之路。
哪怕粉身碎骨,你也休想踏进一步!
我心里这句话刚落下,丹田忽然一热。一股新生的仙力涌了出来,顺着经脉流转全身。原本枯竭的灵海竟开始充盈,天灵盖一阵发胀——
天仙中期,破境了。
不是靠修炼,不是靠丹药。是在极致的执念和压迫下,硬生生逼出来的境界。
我撑着扇子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仙缘镜还在手中发烫,镜面映出荒峰上的那人。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偏头,看向桃林这边。
我没有回避。
直接迎上他的视线,哪怕隔着千里。
然后我举起玉清昆仑扇,对着荒峰方向,狠狠一划。
扇尖划过空气,一道金光射出,直冲天际,在结界上方炸开成一朵金色桃花。这是昆仑虚弟子间最古老的警示信号——敌袭,全力防御。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那人冷笑一声,掌中令符猛然下压。
刹那间,四面八方的魔气同时发动。北面、西面、南面,三波强攻接连落下。结界光幕发出刺耳的崩裂声,裂纹蔓延过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脱落碎片。
我站稳脚跟,将新生成的仙力全部灌入扇中。墨渊留下的残力与我的灵力交融,形成一道青金交错的屏障,挡在冰棺前方。桃林深处,剩余的六棵符树同时震动,花瓣无风自落,化作粉雾环绕周身。
净魔咒还在运转。
聚灵锁邪阵还没彻底断。
只要阵眼不灭,我就还能撑。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不再藏在识海,而是真真切切地响在空中:“你以为守住这里就有意义?擎苍命格已动,封印之地血契将启。你滴下的那滴血,正是钥匙的最后一环。”
我心头一跳。
老树根部那道凹陷的符号……青丘帝姬之血……
原来他们一直在等这个?
不是为了破结界,是为了引我滴血?
我猛地回头看向那棵中央桃树。泥土颜色比之前更深了,像是吸饱了什么。那道符号隐约泛着暗红光泽,仿佛活了过来。
这不是普通的布阵。
是借我之血,激活地下封印。
我握紧扇子,指甲掐进掌心。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
我转身走向冰棺,将玉清昆仑扇插在地上,双手结印,开始调动整片桃林的灵力。六处符树光芒大盛,地脉红点逐一亮起。我要把所有力量集中到中心,哪怕结界破了,也要保住最后一线生机。
荒峰上,那人看着我动作,忽然笑了。
“司音,你以为你是守护者?”
“你不过是个祭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