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1月4日生出念头,到11月14日提笔,再到九天里挤出空隙写下字,《父亲的老烟斗》里的每一个字,都浸着对父亲的思念。眼看寒食节要到了,若在老家,我早该去父亲坟前,送些冬日衣物,再烧些他在那边能用的银钱。可如今身在外地,被一日三餐、小家生计牵着,还揣着对债主未兑现的承诺,只能把牵挂都写进书里。
小时候写篇作文都要挠破头皮,如今哪怕是路过鞋柜时灵光一闪抓住文章主题,走到常去的四块五毛五仓位、看见熟人大哥的笑容时理清概略,在抽烟区抽支烟的功夫构思得八九不离十,再驶回匝道口时整篇文章已然成型——这样的顺畅,是10月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曾有人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可我总觉得自己不是金子,只是个恰巧接住灵感的人。倒是这座陌生城市的温暖,成了灵感背后的支撑:卖水果大姐随手送的几颗红枣,卖胡辣汤的嫂子怕我吃亏,悄悄多给的一个包子,还有那位和我同龄的大哥,从姑娘帮忙到儿子暑假来搭手,一家人齐心的模样,总让我想起“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直到昨晚给儿子打语音,我才敢说:“爸这些天,把对你爷爷的思念写成了一本书,叫《父亲的老烟斗》。”我还问他记不记得,爷爷以前总用老家的烟袋,从李村市场零称烟丝,最早一包3块钱,后来涨到5块,爷爷却总说比现成的烟实惠。儿子只回了个oK的表情,等我说“九天才写了字”,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想来对我这种近似疯狂的行径,他早习以为常。毕竟从他姗姗学步时,我就学着蹲下来和他平视;等他长到店里柜台高,我会坐在凳子上听他说话,看他认真的模样;如今并肩走在大学校园,他已比我高了一丢丢,在南京新街口的地下商场里,他甚至能稳稳走在我前头,让我得加快脚步才追得上。我忍不住想,或许再过些年,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步履蹒跚地跟在后边。
其实儿子会说出“等你离开这个世界”的话,并非突然。去年他大学毕业后来我这儿,我们饭后走在厂区外的林间小道上,聊了很多家常,末了我认真跟他说:“儿子,老爸终究只能陪你一程,会用毕生力气托举你,但你得学会成长,学会承受,将来要独自面对人生的风雨。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真等我某一天走了,你不用掉眼泪,我不希望你哭。”他当时停顿了半天没说话,可那之后,我们聊生死就像聊他小学时的校园趣事、聊我日常的琐碎一样自然——没有回避,只有彼此都懂的理性与温柔。
所以当儿子接着说“爸,这本书我想留几章空白,等我大学毕业心闲了,或者等你不在了,我再用我的笔,写下我眼中的父亲”时,我没觉得意外,只觉得眼眶发热。也是那一刻,我做了决定——今天起,《父亲的老烟斗》接受预定。不管将来出版社定价多少,此刻我只收50块。不是图钱,只是想把这份藏在文字里的思念、父子间的约定,先递到愿意听这个故事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