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外的邀约与不安的预兆
清晨五点半,周家老宅的主卧里,周芷宁被一阵细微的抓门声唤醒。她睁开眼,晨光还未完全穿透窗帘,身边祁夜呼吸均匀地沉睡着——自从与母亲和解,他的睡眠质量明显改善,噩梦频率从每周三四次减少到偶尔一次。
抓门声持续着,伴随着小葵细小的呜咽。周芷宁轻手轻脚下床,开门。小葵立刻蹭着她的腿,尾巴摇得飞快,嘴里叼着一只磨牙玩具,眼神明亮得不像清晨。
“你这么早就醒了?”周芷宁蹲下身抚摸小狗。小葵舔了舔她的手心,然后小跑向楼梯方向,又回头看她,显然想让她跟下去。
厨房里,周芷宁给小葵准备早餐时,目光落在冰箱上一张新贴的便签——那是昨天志愿者机构发来的活动通知:**“城市慈善马拉松,5月20日,为心理健康研究募捐。”** 下面有一行她自己的笔迹:**“我想参加,5公里。”**
这个念头是一周前萌生的。那时她刚结束一次成功的暴露疗法,陈医生说“可以尝试一些象征性的挑战,将康复从心理层面延伸到生理层面”。马拉松,对曾经的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那个连起床都需要耗尽力气的人,怎么可能跑完五公里?
但现在不同了。服药半年,体重增加了三公斤,体力明显改善,每天能陪小葵散步半小时而不感到精疲力竭。更重要的是,她想证明给自己看:她可以完成一件事,从头到尾,不放弃。
祁夜下楼时,她已经煮好了咖啡,正在研究马拉松的报名页面。
“这么早?”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走到她身后,手臂自然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这个亲昵的动作曾经让周芷宁紧张,现在却感到温暖和安全。
“小葵叫醒我的。”她侧头吻了吻他的脸颊,“我在看这个。”
祁夜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你想参加?”
“5公里,不是全程。”周芷宁解释,“而且是为心理健康募捐,我觉得……有意义。”
她没有说出的潜台词是:我想证明我已经不是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人了。我想用脚步丈量康复的距离。
祁夜沉默了片刻,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细微紧绷——这是他在评估风险时的本能反应。
“路线安全吗?人多吗?医疗保障怎么样?”他问了一连串问题。
周芷宁调出活动详情:“路线在市中心主干道,全封闭,有医疗站,主办方是正规机构,去年就办过。”
祁夜仔细阅读了每一页信息,甚至查了主办方的背景资料。整个过程,周芷宁耐心等待,没有催促。她知道这是祁夜表达关心的方式:用彻底的调查和准备来代替简单的“支持”或“反对”。
“如果你真的想参加,”他终于说,“我陪你一起。”
这个回答让她意外:“你不是讨厌人多的地方吗?”
“更讨厌你离开我的视线。”祁夜直言不讳,“而且,我也需要运动。陈医生说过,规律运动对情绪管理有帮助。”
这是事实,但也只是部分事实。周芷宁知道,祁夜提出陪同,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她——在祁景明和那个神秘的“V”组织还未彻底解决之前,他不放心让她置身于人群聚集的公开活动。
但她没有点破,只是微笑:“好啊,我们一起。不过你得答应我,如果真的跑不动了,不许勉强自己。”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祁夜轻哼,但眼中有关切。
早饭后,他们一起在线报名。周芷宁选择了5公里,祁夜犹豫了一下,选了10公里——显然,他想测试自己的极限。
“你确定?”周芷宁挑眉,“你上次跑步是什么时候?”
“上周在健身房。”祁夜回答得有些心虚,“跑了……二十分钟。”
周芷宁笑了,那笑容明亮得让祁夜一时失神。他想起多年前高中运动会上,她作为啦啦队员在跑道边加油的样子,那时她就这么笑,阳光穿透树梢洒在她脸上,像一幅永远定格的画面。
“那就10公里。”她点击确认,“但要是中途倒下,我可不会等你。”
“你不会有机会看到那一幕。”祁夜反击,但语气是轻松的。
报名成功的确认邮件发来时,小葵正好叼着牵引绳过来,显然想出门散步。两人相视一笑,准备带小狗去附近的公园晨练——也算是为马拉松做点准备。
然而,就在他们出门前,祁夜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加密号码,他走到书房接听。五分钟后回来时,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了?”周芷宁敏锐地问。
“没什么。”祁夜回答得太快,然后补充,“公司的事,已经处理了。”
这个明显的谎言让周芷宁心头一沉。但她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给小葵系上牵引绳。她知道,如果祁夜不想说,追问只会让他编造更复杂的谎言。
公园晨练时,她注意到祁夜比平时更警惕,目光不时扫视周围,手机握在手里,屏幕一直亮着。小葵似乎也感受到紧张气氛,没有像往常那样欢快地奔跑,而是紧紧跟在她脚边。
“祁夜,”散步到第三圈时,周芷宁停下脚步,“如果你有事情瞒着我,现在说出来。我们说好要透明。”
祁夜看着她,晨光中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他叹了口气,终于承认:“昨天下午,我去了母亲常去的那家花店。店主说,最近有个陌生男人来打听过她的事,还问起我。”
“什么样的男人?”
“四十多岁,戴眼镜,说话有南方口音。”祁夜调出手机里的一张模糊监控截图,“店主偷偷拍了照片,但很模糊。”
周芷宁看着照片,虽然像素不高,但那个男人的轮廓让她隐约觉得熟悉。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
“可能是记者?或者私家侦探?”她推测。
“可能。”祁夜收起手机,“但时间点太巧了。我刚和祁景明达成协议,就有人去调查我母亲。我不相信是巧合。”
这个担忧是合理的。周芷宁握住他的手:“那马拉松还参加吗?”
“参加。”祁夜这次回答得很坚定,“越是有人想威胁我们,越要正常生活。否则,我们就输了。”
这个态度让周芷宁感到骄傲。曾几何时,祁夜面对威胁的第一反应是控制、隔离、用力量碾压。现在,他学会了更有策略的应对——不退缩,但做好万全准备。
“那就好好训练。”她微笑,“我可不想在终点线等你太久。”
“也许是我等你。”祁夜挑眉。
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被这个轻松的玩笑化解了。小葵似乎也感受到变化,开始欢快地追逐一只松鼠。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公园时,周芷宁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远处长椅上一个看报纸的男人。那人五十岁左右,穿着普通的夹克,报纸举得很高,完全遮住了脸。
这个姿势本身没什么特别,但周芷宁注意到,他们已经绕公园走了三圈,那个男人一直坐在同一个位置,报纸也没有翻页。
她轻轻碰了碰祁夜的手臂,用眼神示意。祁夜立刻明白了,但他没有直接看过去,而是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用余光观察。
“不是昨天花店那个人。”他低声说,“但确实在观察我们。我们离开时,注意他是否跟上。”
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带着小葵慢慢向公园出口走去。走到拐角处,祁夜迅速将周芷宁拉到一棵大树后,两人屏息等待。
十秒钟后,那个看报纸的男人果然出现了,脚步匆匆,目光四处搜寻。当他经过大树时,祁夜突然走出去,正好与他面对面。
男人明显吓了一跳,报纸掉在地上。
“先生,你掉了东西。”祁夜平静地说,弯腰捡起报纸递还给他。
“谢……谢谢。”男人结巴着接过,不敢看祁夜的眼睛,匆匆离开了。
“你认识他吗?”周芷宁从树后走出来。
祁夜摇头:“但我知道他是谁派来的。祁景明手下有个专门做跟踪调查的人,外号‘影子’,特征就是永远用报纸或杂志做掩护。”
“祁景明不是答应不再骚扰我们吗?”
“口头答应而已。”祁夜冷笑,“他那种人,不会轻易罢休。但至少,他现在只敢远远看着,不敢直接动手。”
这个发现给原本轻松的晨练蒙上了一层阴影。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小葵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安静地走在中间,不时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 训练与暗流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的生活围绕着马拉松训练展开。祁夜聘请了一位专业教练,为他们制定了循序渐进的训练计划。每周三次晨跑,从最初的两公里慢慢增加到五公里、八公里。
对周芷宁来说,跑步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治疗。最初几天,她总在第三公里时感到窒息般的焦虑——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想要放弃的冲动如此强烈,几乎和抑郁症发作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陈医生教她的技巧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数步伐,感受脚掌接触地面的触感,观察沿途的风景变化。当焦虑来临时,不抗拒,不逃避,只是观察它如何升起,如何达到顶峰,然后如何自然消退。
“这和面对创伤记忆是一样的原理。”陈医生在治疗中说,“你的身体将生理上的不适与心理上的恐慌错误地连接起来了。通过反复暴露,让大脑重新学习:心跳加速只是运动的结果,不是危险的信号。”
到了第二周,她已经能相对轻松地跑完五公里。虽然速度不快,但全程不需要停下。更重要的是,跑步后产生的内啡肽让她整天情绪稳定,睡眠质量也提高了。
祁夜的进步更明显。他原本就有健身基础,只是缺乏耐力训练。教练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有着惊人的意志力——即使累到脸色发白、步伐踉跄,也绝不中途停下。有一次训练后,他甚至呕吐了,但第二天依然准时出现在跑道上。
“你在证明什么?”周芷宁在某次训练后问他,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喘气,小葵乖乖趴在脚边。
祁夜沉默了很久,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证明我可以控制自己。不仅是控制别人,也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极限。”
这个回答让周芷宁心疼。她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因握拳而留下的指甲印——那是他在极限时强迫自己坚持的方式。
“你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她轻声说,“有时候,也需要学会放手。”
祁夜转头看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如果我放手了,谁来保护你?”
“我可以保护自己。”周芷宁认真地说,“而且,真正的保护不是控制,是赋能。你已经在做了——陪我做治疗,支持我跑步,尊重我的决定。”
这些肯定让祁夜的表情柔和下来。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手腕上的铂金手链在阳光下闪烁,与他手腕上的那条交相辉映。
“有时候我还是会害怕。”他罕见地承认,“怕你突然又消失,怕那个站在天台上的你回来了,怕我做的一切都不够。”
“那就继续害怕吧。”周芷宁微笑,“但不要让它控制你。就像跑步时的焦虑,承认它存在,然后继续前进。”
这个对话标志着他们关系的新阶段——从“病态的囚禁”到“健康的支持”,再到现在的“互相赋能”。周芷宁不再是需要被拯救的公主,祁夜也不再是那个只能用控制来表达爱的恶魔。他们是两个伤痕累累却努力愈合的人,并肩走在康复之路上。
然而,平静的训练日子里,暗流从未真正停止。
第三天跑步时,周芷宁在公园垃圾桶旁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望远镜。位置正对着他们常做拉伸的那片草坪。
第五天,祁夜的车胎被人扎了,四个轮胎全报废,监控恰好在那段时间“故障”。
第七天,他们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件马拉松t恤,上面用红色颜料写着“放弃吧”,颜料的气味让周芷宁想起血——触发了她对自杀那晚的记忆,她当场惊恐发作。
每一次事件后,祁夜的调查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祁景明。但证据总是间接的,无法直接指控。而那个神秘的“V”组织,似乎暂时沉寂了,或者,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在玩心理战。”祁夜在收到染血t恤的那天晚上说,声音冰冷,“想在我们比赛前击垮你。”
周芷宁洗完澡,裹着浴袍坐在床边,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坚定:“那他不会成功。”
“我们需要加强安保。”祁夜坚持,“比赛那天,我会安排人在路线沿途和终点。”
“但如果他们就在参赛者中呢?”周芷宁提出一个更可怕的假设,“如果祁景明或李轩混在跑者里,接近我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两人都沉默了。马拉松是开放式活动,虽有报名审核,但无法保证每个参赛者的身份都清白。
最终,祁夜想出了一个折中方案:他们佩戴有定位和紧急呼救功能的手环,祁夜的安保团队会在赛道外围实时监控,一旦有异常立即介入。同时,两人约定在终点线等待对方——无论如何,要在那里会合。
“就像诺亚方舟上的鸽子,”周芷宁轻声说,“无论飞多远,都要回到船上。”
“我不会让你飞太远的。”祁夜吻了吻她的额头,“但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 比赛日的阳光与阴影
5月20日清晨,天空是罕见的湛蓝色,没有一丝云。气温适宜,微风,是跑步的完美天气。城市主干道从凌晨四点开始封闭,志愿者们正在布置饮水站、医疗点和指示牌。
周芷宁在卧室镜子前穿上比赛服——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上面印着“每一步都是新生”,这是她自己设计的标语。祁夜的是黑色t恤,印着“与你同行”。他们没有穿官方发的衣服,因为不确定那是否安全。
小葵似乎知道今天不同寻常,兴奋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最后叼来了自己的牵引绳,显然想一起去。
“抱歉,小家伙,今天不能带你。”周芷宁蹲下身抚摸小狗,“但我们会带奖牌回来给你。”
祁夜检查了两人手环的电量和信号,又确认了安保团队的部署。一切就绪,但他的眉头依然紧锁。
“放轻松。”周芷宁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今天是庆祝,不是战斗。”
“对你来说是庆祝,对我来说两者都是。”祁夜诚实地说,但勉强笑了笑,“但我会努力享受。”
开车前往起点的路上,周芷宁注意到街道两旁已经聚集了不少观众和志愿者。许多人身穿支持心理健康的蓝色t恤,举着“你并不孤单”、“一步一脚印”的牌子。这个场景让她眼眶发热——原来有这么多人在为同一件事努力,原来她的痛苦不是孤独的。
起点区域人山人海,不同距离的参赛者按照号码布颜色分区。5公里和10公里起点相邻,周芷宁和祁夜在栅栏处告别。
“记住,”祁夜握住她的手,“不要勉强。如果累了就走路,渴了就喝水,不舒服就找医疗站。我会在终点等你。”
“你也是。”周芷宁拥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要为了证明什么而伤害自己。我爱的不是你的强大,是你的真实。”
这句话让祁夜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他抱紧她:“知道了。终点见。”
发令枪响时,周芷宁随着人流缓慢向前移动。最初的几百米几乎是走着的,人太多了,跑不开。但她不急,调整呼吸,感受周围的气氛——音乐、加油声、脚步声汇成的浪潮。
一公里后,人群逐渐散开,她找到自己的节奏。配速不快,但稳定。阳光很好,洒在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上,投下斑驳光影。她经过第一个饮水站,志愿者递来水杯,微笑说“加油”。
那一刻,她忽然想哭。不是悲伤,而是感动。这个简单的善意,这个陌生人无条件地为她加油,这种被世界温柔以待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跑到三公里时,熟悉的焦虑出现了。心跳加速,呼吸变浅,脑海里闪过“我不行了”的念头。但这一次,她没有停下。她开始数步伐:一、二、三、四;观察周围: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女孩跑得真轻快,前面那个大叔的汗衫都湿透了,路边有个小孩在给每个跑者击掌。
焦虑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退去。她撑过去了。
四公里标志出现时,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兴奋——只剩一公里了,她真的能做到。腿部肌肉酸痛,肺部灼热,但精神异常清醒。她想起母亲,想起父亲,想起祁夜,想起那个站在天台上的自己。
如果那个女孩知道,一年后的今天,她能跑完五公里,她会相信吗?
最后一公里,她加快了速度。街道两旁的加油声更热烈了,有人喊“坚持住,马上到了!”她抬头,已经能看到终点线的拱门和飘扬的旗帜。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计时器显示34分27秒。志愿者为她挂上奖牌,递来水和毛巾。她弯下腰,双手撑膝,大口喘气,汗水滴落在地面上,但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她做到了。
在休息区喝了点水,她走向10公里终点附近,等待祁夜。根据他的训练成绩,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到达。她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按摩着小腿,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盈。
然而,就在这时,她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马路对面的人群中,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正用手机对着她这边拍摄。虽然帽檐压得很低,但那个身形,那个姿势……
李轩。
周芷宁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站起身,想看得更清楚,但那人已经转身挤入人群,消失了。她不确定是不是幻觉,是不是赛后的疲劳和兴奋造成的错觉。
她立刻查看手环,犹豫着要不要联系祁夜。但他现在应该在最后几公里,是最需要集中精力的时候。而且,如果真是李轩,他为什么只是远远看着,没有靠近?
五分钟后,她再次看到那个身影——这次更近了,就在她左侧五十米处的隔离带外。灰色连帽衫,黑色口罩,但那双眼睛,她认得。
确实是李轩。
周芷宁感到血液变冷。她环顾四周,寻找安保人员的身影——祁夜说过,会有人在附近。果然,她看到两个穿着志愿者马甲但气质明显不同的人正在向她靠近。
李轩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痛苦,有执着,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温柔。然后他再次转身,快速离开。
“周小姐,你还好吗?”安保人员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我看到了李轩。”她尽量保持平静,“灰色连帽衫,刚刚往东走了。”
一个安保立刻用对讲机汇报,另一个留在她身边:“祁先生还有十分钟到达。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
这十分钟感觉像十个小时。周芷宁站在终点线旁,眼睛盯着10公里选手来的方向,心脏狂跳不止。周围的欢呼声、音乐声、主持人的播报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终于,在人群中,她看到了祁夜的身影。他比预想的快,表情专注,步伐有力但显然已经疲惫。当他看到终点线时,目光开始搜寻,找到她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周芷宁对他挥手,微笑,用口型说:“加油。”
祁夜加速了最后的冲刺。冲过终点线时,计时器显示58分12秒——比他训练时的最好成绩快了近两分钟。他弯下腰喘气,但很快直起身,向她走来。
两人在终点线后紧紧拥抱,汗水、喘息、奖牌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
“我看到李轩了。”周芷宁在他耳边快速说。
祁夜的身体瞬间紧绷,但他没有松开拥抱,而是低声回应:“在哪里?”
“两次,第一次在对面,第二次在那边。”她简要说明情况,“安保去追了,但可能已经跑了。”
祁夜松开她,表情凝重但努力保持平静:“先离开这里。车在预定位置。”
他们穿过人群,走向停车场。路上,周芷宁注意到祁夜的目光不断扫视周围,手始终护在她身侧。这个熟悉的保护姿态,此刻让她感到安心而非压抑。
上车后,祁夜立刻联系了安保负责人。对方确认,确实发现了李轩的踪迹,但他显然对这片区域很熟悉,利用小巷和人流成功逃脱了。
“但他没有试图接近周小姐,只是观察。”负责人补充,“看起来像是在……确认什么。”
确认什么?周芷宁不解。确认她过得好不好?确认她和祁夜在一起?还是确认其他什么?
回程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本该是庆祝的日子,却被李轩的出现蒙上了阴影。小葵在周家老宅门口迎接他们,欢快地摇着尾巴,完全不知道主人刚刚经历了什么。
洗澡后,周芷宁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身体疲惫但精神亢奋,完成马拉松的成就感与见到李轩的不安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平静。
祁夜从浴室出来,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今天你做到了。”他轻声说,“五公里,全程跑完。我为你骄傲。”
这句话让周芷宁的眼泪终于落下。不是悲伤的泪,是释然的泪。她转身埋进他怀里,闷声说:“我以为我会半途而废,但我没有。”
“你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祁夜抚摸她的头发,“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候,你也挣扎着活下来了。”
他们安静相拥,窗外的暮色渐浓。小葵在床边的地毯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然而,就在周芷宁快要睡着时,祁夜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身体瞬间僵硬。
“怎么了?”她睡意朦胧地问。
祁夜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李轩发来一封邮件。”
“说什么?”
祁夜将手机递给她。屏幕上只有一行字:
**“看到你今天跑步的样子,我想起了十七岁的你。那时候你是自由的。你现在真的自由吗?还是只是换了个笼子?”**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今天比赛时,她冲过终点线那一刻,脸上是灿烂的笑容。照片的角度很近,显然拍摄者就在终点线附近的人群中。
周芷宁感到一阵恶寒。李轩不仅在那里观察,还拍下了照片,现在用这种方式再次侵入她的生活。
“他想让我怀疑你,怀疑我们的关系。”她轻声说。
“我知道。”祁夜的声音冰冷,“我不会让他得逞。”
他回复了邮件,只有一句话:
**“真正的自由不是无人看管,而是有人守护却不束缚。你不懂,因为你从未真正爱过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发送后,他删除了邮件,将周芷宁抱得更紧:“睡吧。明天我们再处理这些事。”
但周芷宁知道,今晚她很难入睡了。李轩的话像毒刺一样扎进她心里——不是因为她怀疑祁夜,而是因为李轩准确地找到了她内心最深的不安:即使现在,即使幸福,她偶尔还是会问自己,这段始于囚禁的关系,真的能通向自由吗?
窗外的夜色完全降临了。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李轩盯着电脑屏幕上祁夜的回复,脸上是扭曲的笑容。
“守护却不束缚?”他低声重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让我看看,当真正的考验来临时,你的守护会不会变成束缚。”
他调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周芷宁的详细日程表——包括她每周去见陈医生的时间,她父亲复诊的日期,甚至小葵下次打疫苗的时间。
“很快,芷宁。”他对着屏幕轻声说,“很快你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能给你自由的人。”
他关掉电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片药吞下。窗外的城市灯火倒映在他眼中,像两簇疯狂燃烧的火焰。
而在周家老宅,周芷宁在祁夜怀里终于入睡,但眉头依然微蹙。梦中,她在一条无尽的跑道上奔跑,终点线总是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而跑道两旁,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有些温柔,有些疯狂,有些是她认得的,有些是完全陌生的。
凌晨三点,她惊醒,全身冷汗。祁夜立刻醒了,打开夜灯。
“做噩梦了?”
周芷宁点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我梦见被无数人看着跑步,永远跑不到终点。”
“梦是反的。”祁夜轻声安慰,“你今天已经跑到终点了,而且有很多人看着你,为你加油。”
这个解释让她稍微安心。但内心深处,她知道那场梦的真实含义:她的康复之路还没有终点,那些注视着她的眼睛——过去的幽灵,现在的威胁,未来的未知——也不会轻易消失。
马拉松结束了,但真正的长跑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赛道上,不仅有她和祁夜,还有所有那些不愿放手的过去,和所有试图介入的未来。
晨光再次透过窗帘时,周芷宁看着手腕上的奖牌,金属在晨光中闪烁。她完成了五公里,证明了自己的毅力。但接下来的路,需要的不只是毅力,还有智慧、勇气,以及分辨哪些是真正的守护、哪些是变相束缚的能力。
小葵跳上床,舔了舔她的脸,然后趴在两人中间,发出满足的叹息。这个小生命的存在,简单而纯粹,提醒着她:有时候,幸福就是此刻,此地,与所爱之人和所爱之物在一起。
而窗外的世界,无论有多少阴影,都无法完全遮蔽这间卧室里的温暖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