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贝多哥哥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吗?”迪特里希往前凑了凑,淡金色的睫毛忽闪着,眼里满是期待。方才被勾起的笑意还没褪去,此刻又被对温迪的牵挂填满,连声音都比刚才软了几分。
阿贝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认真回想起来。最近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雪山的营地,要么整理实验数据,要么采集特殊的矿物样本,留在蒙德城内的时间少得可怜。偶尔几次在酒馆外撞见温迪,对方也只是挥着酒壶打了个招呼,没多说几句话。
“不知道,我最近也没有见到他。”阿贝多轻轻摇了摇头,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小家伙瞬间蔫了下去。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是蒙了层水汽,变得水汪汪的;小脸红扑扑的,却没了刚才的鲜活;连头发两边那撮软乎乎的白毛,都像是没了精神般垂了下来,活脱脱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阿贝多看着他这副模样,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这眼神,和可莉闯祸后委屈巴巴望着他时简直如出一辙。他略一思忖,放缓了语气,提议道:“啊,对了,最近我在雪山的实验有了些进展,那里能看到和蒙德城里不一样的冰晶,要不要去看看?”
迪特里希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可下一秒又黯淡下去。他揪了揪衣角,如实说道:“雪山?可是我不能出城呀。琴团长之前说,要等我再熟悉熟悉城里的情况才行,雷尔雅莉姐姐也会担心的。”
他想起昨天路过教堂前厅时,看到雷尔雅莉姐姐正对着一堆灾后重建的图纸忙碌,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最近蒙德刚经历过风波,教堂里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雷尔雅莉姐姐更是连休息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若不是实在抽不开身,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出来晃悠。他要是再偷偷出城,说不定会让姐姐更操心。
阿贝多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也是,城外确实还有些不稳定。那等以后时机合适了,我再带你去雪山看吧。”
迪特里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倏地亮了亮,之前的低落瞬间被抛到了脑后。他小手一伸,抓过挂在腰间的小布包——那是巴巴托斯大人特意为他缝的,布面上还绣着小小的风车菊图案——然后埋着头在里面翻找起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喷泉边格外清晰。
“对了对了!”他终于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从布包里捧出一样东西,递到阿贝多面前,“最近都没怎么见到可莉,阿贝多哥哥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吗?”
阿贝多低头看去,只见少年掌心躺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鳞片,通体泛着暖融融的金光,阳光落在上面时,竟折射出细碎的虹光,边缘还带着一层极淡的、类似光晕的纹路。那鳞片的质地温润,纹路细密规整,绝非普通鱼类或爬行生物所有——更像是……龙鳞?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指尖微微动了动,克制住想要拿起鳞片仔细观察的冲动。龙鳞在少龙的蒙德本就是稀罕物,金色的龙鳞更是闻所未闻。他脑海里立刻闪过两个名字:风魔龙,以及长眠在雪山深处的魔龙杜林。可风魔龙的鳞片是深邃的蓝紫色,杜林的则带着暗紫色的纹路,都与眼前这片金色鳞片截然不同。
“你这片鳞片是在哪找到的?”阿贝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他对龙类的研究本就颇有兴趣,这片罕见的金色鳞片,无疑勾起了他的探究欲。
迪特里希刚要脱口而出“是我褪鳞期留下的”,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巴巴托斯大人叮嘱过他,在蒙德要隐藏好自己龙族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和龙族的关系。他眼神闪了闪,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衣角,声音也变得有些结结巴巴:“唔……这、这是我在璃月带来的呀!之前偶然捡到的,觉得好看,可莉应该会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抬眼观察阿贝多的反应,心里有些发虚。这鳞片其实是他之前褪鳞时,特意留着的宝贝鳞片,本想找机会送给总爱和他分享炸弹材料的可莉,却没想到会被阿贝多看出异样。还好他反应快,不然差点就暴露了身份。
阿贝多看着迪特里希略显紧张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没有继续追问。他接过那片金色鳞片,小心地收进自己的实验记录本里,轻声说道:“好,我会帮你交给可莉的。她要是知道你特意给她留了礼物,一定会很开心。”
“太谢谢你啦!”迪特里希立刻弯起眼睛,声音里满是雀跃,方才因身份差点暴露的紧张也消散了大半。他站在喷泉边,目送着阿贝多的白色大褂逐渐消失在城门方向,直到那抹身影彻底融入城外的绿意,才挥着小手喊道:“拜拜,阿贝多哥哥!”
“拜拜,迪特里希。”远处传来阿贝多温和的回应,被风裹着飘到他耳边。
迪特里希重新蹲回喷泉池边,指尖再次探进水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驱散了午后的燥热,他忍不住晃了晃手,溅起的水花落在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不远处的炼金台旁,不时有人提着试剂瓶或材料路过,每当这时,大家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关切,还有藏不住的喜爱。
蒙德人早就把迪特里希当成了自家的“小眷属”。自从他被教堂收留,又时常跟着雷尔雅莉在城里晃悠,那张软乎乎的小脸和总是带着笑意的模样,早就俘获了不少居民的心。只是琴团长和教堂特意声明过,要将他视作普通居民对待,不许过分打扰,不然大家早就忍不住围上来,揉一揉他软乎乎的头发,捏捏他红扑扑的脸颊了。
“喂,你说小阁下今天怎么总皱着眉啊?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两个提着蔬菜篮的妇人路过喷泉,脚步放慢了些,压低声音议论着。
另一个妇人往迪特里希的方向瞥了一眼,小声回道:“我刚才在炼金台那边,隐约听到他跟阿贝多先生说话,好像是……找不到哥哥了?”
“啥?”前一个妇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诧异,“我们小阁下还有哥哥?你是不是听错了?没听说教堂里还有他的亲人啊。”
“我也觉得奇怪呢……”后一个妇人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但我清清楚楚听到‘找不到哥哥’这几个字,总不能是我幻听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声音压得极低,却没料到,一阵微风早已悄悄卷起他们的话语,轻轻飘到了迪特里希耳边。
迪特里希的指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他没回头,只是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轻声对着风呢喃:“才不是听错了呢……我真的有哥哥,只是他最近不找我了。”
风似乎听懂了他的委屈,温柔地绕着他的手腕打转,像是在无声地安慰。池子里的水被风吹得泛起涟漪,将他的倒影揉成了细碎的光斑,就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