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的时光像温迪指尖流转的风,看似无形,却能让荒芜生出具象的繁荣——对一个国家而言,这段岁月足够让石屋垒成城邦,让溪流绕成街巷,蒙德自然也在风的滋养里蜕变成了全新模样。当迪特里希跟着温迪站在摘星崖下,抬眼望见那片蔓延至风车群的城池时,攥着温迪斗篷下摆的小手猛地收紧,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这……这也太大了吧?”他仰着小脸,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视线从刻着风之纹章的城门,扫过穿梭如织的行人,再落到远处漂浮的风神像上,喉咙里滚出含糊的惊叹,“比我记忆里的蒙德,要大上三倍还多……”指尖无意识地蹭过斗篷上柔软的布料,他想起四百年前那座只有几条窄街的小城,再看眼前鳞次栉比的石屋、飘着麦香的面包店,还有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广场,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小声嘟囔:“时间原来这么厉害啊。”
“是吧?”温迪弯下腰,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小家伙头顶柔软的黑发,青绿色的眼眸里晃着细碎的光,像盛满了蒙德的阳光与风,“我刚醒的时候,看到蒙德变成那样,也吓了一跳呢。”他说着,视线飘向风神像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怀念,像是在透过眼前的城池,看某个早已远去的身影。
“要是你还在,看到现在的蒙德,肯定也会很开心吧。”温迪的声音放得很轻,风把这句话吹得软软的,落在迪特里希耳边。小家伙眨了眨眼,看着温迪绿色眼眸里映出的蒙德城,还有那抹藏在眼底的、属于“逝去之人”的温柔,忍不住拽了拽他的斗篷衣角,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巴巴托斯大人?你说的是谁呀?”
温迪低头看了看他,指尖还停在他的发顶,沉默了几秒,才轻轻点头:“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没多说,只是抬手拂过耳边的碎发,风似乎也跟着静了些,连广场上的笑声都远了几分。
迪特里希看着温迪眼底淡淡的落寞,忽然就不追问了。他知道巴巴托斯大人有时候会想起过去的事,就像他偶尔也会想起四百年前和西维尔哥哥一起在森林里追蝴蝶的日子。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小手松开斗篷,又轻轻拉了拉温迪的袖口,小声说:“我知道啦。巴巴托斯大人要是想他了,我们可以一起去风神像下面待一会儿,风会把话传给他的吧?”
温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眼底的落寞被笑意冲散:“对哦,风会传信的。”他揉了揉迪特里希的脑袋,看着小家伙晃晃脑袋,两边的白发跟着晃悠,像只乖巧的小兽,忍不住弯了弯眼,“我的小迪特里希真懂事。”
迪特里希仰起脸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因为我是巴巴托斯大人最喜欢的小孩呀!才不会给大人添乱呢!”他说着,拉着温迪的手,指向不远处飘着甜甜花酿鸡香气的摊位,“巴巴托斯大人,我们去吃那个吧!我听说现在的甜甜花酿鸡,比四百年前的还好吃呢!”
温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笑着应道:“好啊,不过可不能吃太多,小心待会儿被风卷着跑哦。”
“才不会呢!”迪特里希拉着他往前跑,白色的发梢在风里飘着,身后的温迪跟着他的脚步,视线偶尔掠过风神像,眼底的怀念里,多了几分属于“现在”的暖意。
风裹着甜甜花酿鸡的香气往鼻尖钻,迪特里希拉着温迪的手跑得飞快,白色的发梢扫过温迪垂在身侧的斗篷,像团小毛球在风里蹦跳。路过城门时,他还不忘回头朝守卫挥了挥手——那守卫认得温迪,他记得这个小诗人前些日子刚来蒙德,弹唱很厉害,笑着朝两人点头,目光落在迪特里希身上时,还多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摊位前围着不少人,木架上烤得金黄的鸡肉滋滋冒油,表面裹着的甜甜花酱泛着琥珀色的光,旁边竹篮里还摆着刚出炉的苹果派,热气混着香气飘得老远。迪特里希踮着脚往摊位里看,小手拽了拽温迪的袖子:“巴巴托斯大人,你看!真的有甜甜花酿鸡!”
摊主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大叔,见温迪过来,熟稔地打招呼:“哟,小诗人,今天也带小朋友来尝鲜啊?刚出炉的甜甜花酿鸡,还热乎着呢!”说着就用油纸包了一块递过来,又额外拿了个小苹果派塞进迪特里希手里,“小朋友,这个给你当零嘴。”
迪特里希眼睛一亮,连忙道谢,捧着苹果派先咬了一口——酥皮簌簌落在手心里,内里的苹果馅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果香。他鼓着腮帮子,含糊地对温迪说:“好、好吃!比四百年前的苹果派软好多!”
温迪笑着接过油纸包,递了一块鸡肉给迪特里希,自己也咬了一口。熟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风与阳光的味道,和记忆里某个少年烤的鸡肉隐隐重合,却又多了几分如今的烟火气。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广场,几个孩子正围着风神像追逐,手里的风车转得飞快,笑声顺着风飘过来,落在耳边软乎乎的。
迪特里希吃完一块鸡肉,拉着温迪往广场边的长椅走,路过卖风车的小摊时,还停下来挑了个青绿色的——和温迪眼眸的颜色一样。他举着风车跑回温迪身边,风一吹,风车呼呼转起来,映得他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巴巴托斯大人你看!它转得好快!”
温迪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风车叶片,风似乎更温柔了些,让风车转得更欢。“以前啊,也有人喜欢拿着风车在广场上跑。”他轻声说,目光落在风神像的脸庞上,像是在回忆什么,“那时候的蒙德还没有这么多房子,广场也没这么大,他就总说,以后要让蒙德的每个人都能笑着跑,笑着吃喜欢的东西。”
迪特里希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温迪:“是那个对巴巴托斯大人很重要的人吗?”
“嗯。”温迪笑了笑,眼底没有了之前的落寞,只剩温柔,“他做到了。你看现在的蒙德,大家都能自由地奔跑,能吃到喜欢的食物,能对着风神像笑——这都是他想看到的样子。”
迪特里希似懂非懂地点头,又举起风车往前跑:“那我也要像他一样!以后要让蒙德一直这么开心!”
温迪跟在他身后,看着小家伙白色的发梢在风里飘拂,听着他清脆的笑声混着广场上的喧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风拂过他的斗篷,带着甜甜花的香气,也带着属于过去的温柔与现在的暖意——重要的人从未远去,他的心愿化作了蒙德的风,化作了城池里的烟火,化作了眼前奔跑的孩童,一直留在这片土地上。
夕阳西下时,迪特里希抱着吃空的油纸袋,靠在温迪身边打哈欠,眼皮沉沉的。温迪轻轻抱起他,往风起地的方向走,风托着两人的脚步,走得又轻又稳。怀里的小家伙嘟囔着“明天还要吃甜甜花酿鸡”,渐渐睡熟,黑色的头发蹭在温迪的衣领上,软软的。
温迪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风神像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柔和。他轻声说:“你看,现在的蒙德很好,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陪着——你肯定也很开心吧。”
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