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蒙德的天空还浸在淡金色的薄雾里,风携着塞西莉亚花的清甜,悄悄漫过木屋的窗棂。温迪早已收拾好旧琴,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只在餐桌中央留下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鲜粥——米香裹着炖得酥软的禽肉碎,连汤汁都泛着暖融融的光泽,桌角还压着片刚摘的塞西莉亚花瓣,风一吹,便随着气流轻轻晃了晃。
小家伙迪特里希昨夜沾了枕头就睡,小脸红扑扑的,连梦里都攥着片从森林捡的枫叶。幼崽的困倦总比晨光来得沉,等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时,窗外的太阳早已爬得老高,透过木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晃了晃脑袋,先摸到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外套,笨拙地把胳膊伸进袖子,扣子扣错了两次才理顺;又踩着小拖鞋挪到洗手池前,踮着脚够到陶盆里的清水,掬起一捧往脸上泼,水珠顺着脸颊滑到衣领,凉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还是认真地用布巾擦干净小脸。
走到餐桌前,肉鲜粥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迪特里希搬来小凳子坐下,双手捧着温热的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熬得软糯,肉碎入口即化,他连最后一滴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小肚子也鼓了起来。喝完粥,他还记得温迪说过“开窗通通风,屋子才会舒服”,便搬来窗边的小凳子,踩着往上爬,小手用力推开木窗。风立刻涌了进来,带着青草与阳光的味道,拂得他额前的碎发飘了起来。
“我都能自己做事啦!”迪特里希叉着腰,小脸上满是自豪,连声音都比平时亮了些,“巴巴托斯大人看到,肯定会夸我是大孩子的!”
忽然想起昨天藏在床底的“宝贝”——那是一块掌心大的冰晶,表面泛着淡淡的蓝,像把星星揉碎在了里面。迪特里希立刻跑到床边,趴在地上,伸手把冰晶抱在怀里,又迈着小短腿往门外跑,鞋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他要去找西维尔哥哥,要把昨天在雪山里找石头的冒险全告诉他——他是怎么躲过挂着冰霜的灌木丛,怎么在树根下发现这块“会发光的宝贝”,西维尔哥哥一定会睁大眼睛,说他很厉害的!
“等见到西维尔哥哥,我就说……我昨天走了好远的路,还没哭呢!”迪特里希一边跑,一边小声念叨,脚步又快了些,怀里的冰晶硌着胸口,却一点都不觉得疼。蒙德的风始终跟在他身边,温柔地托着他的衣角,像在陪他一起赶路,就像那位总带着琴的神明,从来都不会让风变得凛冽。
跑着跑着,迪特里希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处的风车——风车轮慢悠悠地转着,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绿色身影。他揪了揪自己两边晃悠悠的白发,那头发软乎乎的,被风一吹就翘起来,像两只竖着的猫耳朵。“巴巴托斯大人又去哪啦?”他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石头,“会不会去摘塞西莉亚花了?还是去酒馆弹琴了呀?”
他总这样挂念着那位敬爱的神明,就像挂念会给他人肉鲜粥的温迪,会陪他玩的西维尔哥哥。风又吹来了,带着塞西莉亚花的香气,迪特里希忽然觉得,这风说不定是巴巴托斯大人派来的——说不定神明也在某个地方想着他,想着他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乖乖开窗通风呢?
这样想着,迪特里希又笑了起来,抱着冰晶,迈着小短腿,继续往森林的方向跑。阳光落在他身上,风绕着他打转,连空气里都满是期待的甜味。
林子里的晨雾还没完全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网。迪特里希刚跑到树林外,就看见西维尔正靠在一棵老桦树后,揉着眼睛——他的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额前的碎发沾着点晨露,连说话都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却硬撑着挺直小身板,装出一副“我早就等你好久”的模样。
“西维尔哥哥!”迪特里希的声音像颗蹦跳的小石子,一下子打破了林间的安静。他怀里的冰晶被阳光照着,折射出细碎的蓝光,一路跑过来,像是抱着一小捧星星。西维尔听见声音,眼睛瞬间亮了亮,那点没睡醒的迷离立刻被藏起来,只故意拖长了调子:“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好一会儿了。”话刚说完,目光就忍不住黏在迪特里希手里的冰晶上,连语气里的傲娇都软了半截。
“你看这个!”迪特里希献宝似的把冰晶举到他眼前,小手托着冰晶,生怕它掉在地上,“是昨天温迪哥哥带我去雪山找的!那里还有小雪猪,圆滚滚的,跑起来像个小毛球!”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连雪山的风有多凉、冰晶摸起来有多冰,都一股脑儿地讲给西维尔听——四百年来,除了巴巴托斯大人,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朋友,能听他说这么多话,连空气里都飘着开心的味道。
西维尔听得眼睛瞪得溜圆,伸手轻轻碰了碰冰晶,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忍不住缩了缩手,却更兴奋了:“雪山是不是全是白花花的雪?小雪猪会不会咬人呀?”他连珠炮似的问,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在装傲娇。直到两人聊得连晨雾都散得差不多了,西维尔才猛地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当勇者的!”
说着,他从身后抽出一把木头剑——剑身是新打磨过的,还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味,剑柄缠着柔软的布条,是他爸爸昨天刚做好的。西维尔双手握着剑柄,把剑举到胸前,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连脸颊的红晕都像是“勇者的勋章”:“这是专门打恶狼的宝剑!今天我肯定能把林子里的恶狼都打跑!”为了显得更威风,他还挥着剑转了个圈,木头剑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轻响。
“哇——!”迪特里希立刻配合地睁大了眼睛,崇拜的小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西维尔和他的木头剑上。他当然知道,林子里根本没有会伤人的恶狼,可看着西维尔认真又骄傲的模样,他就是忍不住想捧场——毕竟,能陪着西维尔哥哥当“勇者”,比什么都好玩。
西维尔被他夸得更得意了,伸手拉住迪特里希的小手:“走!我们去前面的林子探险,我保护你!”说着,就像真的勇者一样,举着木头剑走在前面,时不时还回头叮嘱:“你跟紧我,别乱跑哦!”迪特里希乖乖地跟着他,怀里的冰晶还带着凉意,耳边是西维尔叽叽喳喳的“勇者宣言”,风从树叶间吹过,带着青草的味道。
林子里的草叶还沾着晨露,西维尔举着木头剑走在前面,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皱着小眉头观察地面——他学着猎人爸爸的样子,蹲下身扒拉两下松针,又凑到树干旁闻了闻,随后一本正经地转头对迪特里希说:“你看这里的草被压过了,说不定是恶狼的脚印!”
迪特里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片被风吹歪的三叶草,却还是配合地睁大眼睛:“哇!那我们要小心一点吗?”
“不用怕!”西维尔立刻站直身子,把木头剑举得更高,剑身上的松木香味随着动作飘过来,“有我的勇者宝剑在,恶狼来了我一剑就把它打跑!”说着,他还故意迈着大步往前走,衣角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极了故事里的勇者。
两人走了没多远,忽然听见灌木丛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西维尔瞬间绷紧了身子,一把将迪特里希拉到自己身后,双手握紧木头剑对准灌木丛:“恶狼!是不是你?出来!”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强撑着没后退,脸颊的红晕因为紧张又深了几分。
灌木丛被轻轻拨开,一只圆滚滚的小松鼠抱着颗松果探出头,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们,见没危险,还“吱呀”叫了一声,转身蹦跳着跑远了。
西维尔愣了愣,随即松了口气,又立刻装作淡定的样子,挠了挠头:“原来……原来是小松鼠啊,我就说恶狼没这么胆小。”迪特里希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西维尔听见笑声,脸更红了,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你笑什么呀!我这是在保护你!”
“我知道!”迪特里希赶紧收住笑,从怀里掏出冰晶,“西维尔哥哥你看,刚才阳光照在冰晶上,好像比之前更亮了!”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冰晶上,折射出的蓝光洒在西维尔的手背上,像落了片星星。
西维尔的注意力立刻被冰晶吸引,忘了刚才的小插曲,伸手碰了碰冰晶:“真的!说不定这是勇者的宝物,能帮我们找到恶狼呢!”他说着,拉着迪特里希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更轻快了些。
两人就这样在林子里“探险”,西维尔时不时指着一截断木说“这是恶狼的巢穴”,又对着一朵蒲公英挥剑“打败了恶狼的小兵”,迪特里希始终跟在他身边,抱着冰晶帮他“记录勇者的战绩”。风从树梢吹过,带着松针的清香,偶尔有小鸟从头顶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叫声。
不知不觉走到了林子深处的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阳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西维尔收起木头剑,蹲在溪边洗手,迪特里希也跟着蹲下来,把冰晶放在岸边的石头上——冰晶映着溪水和阳光,竟像是把一整个小世界都装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