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华将信和证据寄出之后,立马就回了城南小学。
“小姨,我还想给清恒哥打个电话!”
“走,我陪你们去。”
刘二梅利落地从抽屉里取出方校长办公室的钥匙,
“你方叔叔正托人办手续,打算在家里也装部电话。等装好了,往后你和广州联系就方便多了。”
刘二梅熟稔地打开办公室的门,拨通了周清恒那边的电话号码。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嘟”声,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真是奇了怪了,”刘二梅蹙眉重拨,“今天这电话怎么就是打不通呢?”
徐美华闻言,心渐渐沉了下去。
就在半小时前,那两封承载着全部希望的信件才刚刚寄出,此刻广州的电话却莫名打不通。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我们晚点再来打一次电话,说不定就能打通了。有时候可能是线路出故障了!”
刘二梅放下听筒,语气故作轻松,但她的心里其实也挺没底的。
与此同时,龙平煤矿的办公大楼里,林富贵也遇到了通讯难题。
他昨晚就打了寻呼台的电话,给刀疤刘留了言,让他尽快联系自己。
可他等了一上午也不见刀疤刘给自己回电话。
而林富华按照他的要求,一大早就从护卫队精挑细选了十个人,准备派往广州增援周清华和刀疤刘。
可当林富贵再次拿起电话,想要联系刀疤刘确认接应事宜时,那头却始终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林富贵烦躁地叩着桌面,从昨晚到现在一连呼叫了三遍都石沉大海。
这种失联的状况,在他看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哥,还让不让他们出发!再晚点可赶不上班车了。”林富华语气焦急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林富贵盯着寂静的电话,终于下定决心:
“给他们拿钱赶车。再把刀疤刘广州的租房地址和传呼机号都抄给他们。”
此刻的广州,依旧笼罩在台风带来的暴雨中。
狂风吹倒了电线杆,积水淹没了街道,整座城市的通讯几乎瘫痪——这恰好解释了无论徐美华还是林富贵都无法联系上广州这边的原因。
“妈的,这雨怎么还是下个不停,老子还想找印刷厂印寻人启事的。”刀疤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出租屋里团团转。
“哥,你先坐下歇一会,咱们这一片都停电了。就算找到印刷厂,人家那边也有可能停电了,印不了!”
瘦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铁架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语气懒散:
“大哥,你坐下歇会儿吧,咱们这一片都停电了。就算你找到印刷厂,说不定人家也没法开工啊。”
“你给我起来!”刀疤刘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不痛快了,一脚就踹在他躺着的铁架子床上。
刀疤刘烦躁地踱到周清华房门口,却远远看见对方正襟危坐,正在练写毛笔字。
他心里的火顿时就蹿上来了。
“哎,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还有这闲情逸致写毛笔字!”
刀疤刘冲过去一把夺过周清华手中的毛笔,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团污渍。
“周清和现在下落不明,你倒在这里修身养性起来了?”
“啧~”周清华不满地啧了一声,眉头微蹙。
“莽夫!”他在心里冷冷骂道。
“你先看看我写的是什么!”周清华不紧不慢地指向桌上一叠红纸。
刀疤刘定睛一看,那被墨迹晕染的纸上,赫然写着“寻人启事”四个工整的楷书。
他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整齐叠着几张已经写好的启事样本。
“你......”刀疤刘一时语塞,手中的毛笔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周清华从容取回毛笔,在清水中涮了涮:
“既然印刷厂去不成,先手写一些寻人启事出来也是好的。
我已经写好几十张了,等雨势稍小,就让弟兄们分头去车站和公交站分发和粘贴。”
刀疤刘怔怔地看着那叠工整的寻人启事,脸上的怒气渐渐转为诧异。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写了。”
周清华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既然老天爷不让印刷,我们就先用手写。等雨小些,这些就能派上用场。”
瘦子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拿起一张红纸啧啧称奇:“这毛笔字写得真不赖!不愧是读书人写的字!”
周清华淡淡扫了刀疤刘一眼:“现在,可以让我继续修身养性了吗?”
刀疤刘立马讪讪地将毛笔递回给了周清华。
与此同时,远在沙厂办公楼里的周清和几人正饱受饥寒之苦。
他们所在的位置地势低洼,又紧邻江边,浑浊的江水已经漫进了一楼的房间。村里派人送了一次吃的过来后,就再没来过了。
刚才他们这间办公室的玻璃窗被倒塌的树木砸得粉碎,狂风夹杂着雨水瞬间灌入室内。几人瞬间就成了“落汤鸡”。
周清和裹紧湿透的衣衫,望着不断上涨的水位,眉头紧锁。
“我听人说江的对岸就属于东莞地界了,”
瘦猴望着窗外茫茫的江水,“那边好像叫什么水乡......”
“你们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感冒了!”李丽丽抱着几件干衣服快步走来,
“我这儿还有三包方便面,大家分着干吃。隔壁办公室还有好几个工友,总不会饿死我们的。”
“和哥,等台风过去,咱们回制衣厂领完工资好不好?我......想回老家,我想我奶奶了!”
突然,胖子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无助。周清和望着窗外肆虐的洪水,心中五味杂陈。
沉默良久,周清和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跟着自己颠沛流离的伙伴,终于轻声开口:
“好。”
李丽丽和瘦猴都惊讶地看向他,似乎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说到底,这事都怪我,是我连累了大家!”
周清和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沉重,
“林家这么紧追不放,就是冲着我手里的账本来的。”
他轻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语气坚定:
“等台风停了,我们将这边的事情了了,就回制衣厂把工钱结了。
到时候,我亲自带你们回家。”
窗外,狂风依旧在嘶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