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害命”这几个字,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富豪像是被雷击中,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只……只谋……财?我有钱,我有钱!都可以都给你!都给你!”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哭腔,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符咒,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
湿漉漉沾着尘土和尿液的裤子口袋被他哆哆嗦嗦地翻开,手指在里面痉挛般地掏着。
终于,他捏住了那张昨晚临睡前特意从行李袋里拿出来,准备外出买云吞的十元纸币。
这是他身上仅有的,也是此刻唯一能拿出来的“财富”。
他用沾满污渍、抖得如同风中秋叶般的手,颤巍巍地将那张皱巴巴,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十元钱举了起来,
像献祭一样递向辉哥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
“给……给你,都给你。放……放我走!”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只剩下林富豪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耀哥的嘲笑声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盯着那张有些滑稽的十元纸币,眼神从最初的错愕,迅速转为一种被愚弄的,火山爆发前的阴鸷。
他嘴角那点弯起的弧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抿成一条冰冷直线的唇线。
他极其缓慢地直起身,俯视着地上那个举着十块钱,如同乞丐般可怜又可笑的林富豪。
“呵……”
一声极轻却让空气瞬间降至冰点的冷笑,从辉哥鼻腔里哼了出来。
他慢慢地抬起手,没有去接那张钱,而是伸向旁边耀哥的裤兜。
耀哥默契地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廉价香烟和一个塑料打火机。
“啪嗒。”
打火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辉哥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缓缓将一口浓烟,喷在林富豪那张充满卑微希望的脸上。
烟雾缭绕中,他俯视着被呛得咳嗽、眼神重新被恐惧填满的林富豪,声音低沉:
“老板,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猛地将烟头狠狠戳向林富豪举着钱的手背!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小屋的沉闷。灼热的剧痛让林富豪触电般缩回手,那张十元钱也飘然落地。
“十块钱?”
辉哥的脚踩在那张纸币上,用力碾了碾,声音冰冷,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命值几个钱啊?”
他蹲下身,与林富豪惊恐的眼睛平视,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尿骚味和恐惧的气息。
“听着,”
辉哥的声音压得更低,
“想活命,光这点“诚意”可远远不够,懂吗?”
“我……我懂,我懂!”
林富豪像被烙铁烫到般尖叫起来,手背的剧痛和灭顶的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求生的本能疯狂嘶吼,
“我……我还有钱,在红棉大酒店里。我的行李袋里,还有……还有几百块,都……都给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他语无伦次,涕泗横流,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瘦高个和纹身男闻言,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呵,在酒店里?只有几百块钱?”
耀哥嗤笑一声,声音粗嘎。
不知何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不算长,刀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刃口在昏暗光线下划过一道慑人的寒芒。
他没有立刻指向林富豪,而是慢条斯理地在指间翻转、把玩着。
锋利的刀刃在他粗糙的手指间灵活地穿梭、跳跃,每一次旋转都带起一丝冰冷的杀气。
林富豪更加害怕了。如果有得选,他一定好好待在矿井里,盯着周清平的一举一动,而不是来这广州,遭受这无妄之灾。
“说点有用的吧,老板!”
耀哥终于停下把玩的动作,匕首的刀尖随意地、却又带着致命威胁地指向林富豪的方向。
他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他歪着头,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眼神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林富豪脸上。
林富豪死死盯着那点匕首尖,巨大的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说!”
耀哥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同时手腕一抖,刀尖猛地向前虚刺了一下,寒光一闪。
“啊!”
林富豪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猛地向后一撞,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剧痛和极致的恐惧彻底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我……我家是……是挖……挖煤的。”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裤裆处刚刚干涸一点的痕迹,又迅速被新涌出的温热液体浸透,浓重的尿骚味混合着尘土味,更加刺鼻。
他蜷缩着,双手死死抱住头,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致命的刀锋。
瘦高个和纹身男相视一笑。真是条大水鱼,发达了!
“与你同行的那个人叫什么?他是什么路数?”辉哥继续问。
“他……他姓刘,叫刘……,他是我家里派来保……保护我的,是个退伍军人!”
瘦高个和纹身男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起身打算离开。
“去,给他弄点吃的,喝的,带他冲个凉,好好看着他,这两天让他过得舒服点!”
瘦高个吩咐身边的小弟道。
说完,他俩就往外走。
“辉哥,耀哥,这人看起来身份不简单,公安会不会介入啊?”小弟有点迟疑。
“怕什么!”
纹身男眼神阴鸷,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接着道:
“有忠叔罩着呢,慌什么。忠叔他们联防队,每天要抓那么多人,这个人不也是因为没有“暂住证”,才被我们抓过来的嘛?
一切都等我们找他的那个姓刘的保镖,拿了“罚款”再说吧。
那保镖要是识相,我们就让他安全离开。但保镖要是不上道,我们就将他交给忠叔,将他送到东莞樟木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