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华行动迅速,第二天就特意带着林秀芳,直奔镇上最有名的金铺。
他精心挑选,最终给林秀芳打了一个沉甸甸、黄澄澄的大金手镯,那分量和成色,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秀芳拿到金镯子的那一刻,简直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她当即就戴上了手腕,那明晃晃的金色衬得她手腕都白了几分。
果然,这沉甸甸的金光没能在婆婆张桂花的眼皮底下藏多久。
就在第二天做饭的时候,张桂花一眼就瞥见了林秀芳腕间那抹扎眼的亮黄色,手里的锅铲当即就慢了下来。
“秀芳啊,”张桂花终究没忍住,凑近了些,眼睛不住地往那金镯子上瞟,语气里带着试探,
“这镯子……新打的?看着不轻啊,得花不少钱吧?”
林秀芳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轻松,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轻描淡写地答道:
“哎呀,姆妈,没花什么钱。这不是清华面前的那个投资又分了点红嘛,他就非拉着我去打了这镯子。我说不要不要,他偏不听,说挣钱不就是给我花的。”
张桂花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哼,一个两个的,就知道疼媳妇,她这个当娘的,别说金器了,屁都没一个。
张桂花虽心有怨愤,但还是忍不住好奇,
“又分红了?这……这才多久啊,又分钱了?上回不是刚……”
“是啊,年前才分过一次钱!”
林秀芳顺势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炫耀和神秘,
“清华说了,这回这个门路特别稳,来钱也快。投进去没多久,就见着回头钱了。这点啊,也就是个零头,戴着玩玩的。”
她顿了顿,瞥见婆婆那眼热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知道鱼快要上钩了,便装作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唉,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张桂花果然立刻追问。
“可惜您之前急着用钱,催我们还了借你的那三百块钱。”林秀芳语气惋惜,
“两个月的功夫,那笔钱就生了五十块的利钱。
要是当初没抽出来,这会儿不光本钱在,这额外的分红也稳稳到手了。”
张桂花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磕在锅沿上。
“五、五十块?”她的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变调,“才两个月?那三百块……就白白少赚了五十?”
这数字像根针,狠狠扎进了她的心窝子。
她想起年前对周清华夫妻俩催债时,自己还觉得及时收回钱是明智之举,此刻却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
五十块钱啊!得卖多少鸡蛋、攒多久才能攒出来?
林秀芳将婆婆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笑,面上却装得愈发惋惜:
“可不是嘛,姆妈。所以我说可惜了呀。清华还说呢,这机会难得,要不是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外人想投还投不进去。”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晃了晃手腕,那金镯子在灶火的映照下,反射出诱人的光芒,简直像是在嘲笑张桂花的“损失”。
张桂花的目光死死粘在那金镯子上,又想到那凭空“飞走”的五十块钱,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又酸又痛。
她再也忍不住,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那……那现在还能不能再投进去?我那有差不多六百块……”
“哎哟,妈,这我可说不准。”林秀芳欲擒故纵,面露难色,
“听说这次想投的人多,名额紧俏得很。不过……”她话锋一转,凑近婆婆,声音压得更低,
“您要是真有意思,我去让清华问问看,还能不能通融一下,毕竟您是自家人嘛。”
“问!必须问!”张桂花一把抓住林秀芳的手腕,也顾不得那金镯子硌手了,语气急切得近乎哀求,
“秀芳,你一定得帮妈这个忙!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那六百块钱,全都投进去!”
她仿佛已经看到六百块钱在未来几个月里翻着跟头往上涨,仿佛看到自己也很快就能戴上沉甸甸的金镯子,把隔壁总炫耀金戒指的老李婆子比下去。
林秀芳强忍着得意,故作郑重地点点头:
“行,姆妈,您放心,我肯定让清华尽力去说。不过这分红的事,您可千万别对外人讲,不然大家都想投,就没咱们的份了。”
“晓得晓得!我又不是傻子!”张桂花连连保证,此刻她眼里只剩下金光闪闪的未来,哪里还想得到这其中可能隐藏的风险。
锅里的菜早已糊了底,发出一股焦味,但婆媳二人谁也没心思去管了。
“您放心,姆妈,包在我身上!”林秀芳拍着胸脯保证,眼里闪着计谋得逞的光。她利落地将糊了的菜盛出来,也顾不上收拾灶台,转身就往外走,“我这就去找清华,让他赶紧去问问!”
林秀芳快步找到正在院子里抽烟的周清华,把他拉到角落,抑制不住兴奋地低语:“成了!妈上钩了!她主动说要投六百块,全是私房钱!”
“好!太好了!”周清华兴奋地搓着手,“我这就去找富民哥……不,再等等。”他忽然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算计,“不能显得太急切。明天再去,就说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名额,显得更金贵些。”
接下来的两天,林秀芳果然变着法儿地在张桂花面前煽风点火,
“姆妈您的钱要是早到位就好了,这会儿恐怕投资名额已经满了。”
把张桂花急得坐立不安,一天能问八百遍“清华那边有信儿了没”。
第三天傍晚,周清华才“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兴奋,一进门就对着望眼欲穿的母亲报喜:
“姆妈,成了!我好说歹说,那边总算点头了,特意给您留了个名额!”
张桂花一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二话不说,转身就钻进里屋,窸窸窣窣地摸索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绢包,里面正是她攒了多年的体己钱——整整六百块。
她将钱重重塞进儿子手里,手都有些发抖:“清华啊,这可全是妈的老本了,一定……一定得稳妥啊!”
周清华接过那还带着母亲体温的钱,手感沉甸甸的,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但很快便被更大的贪婪淹没了。
“您放一百个心!”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攥紧了手中的钞票。
窗外,夜色渐浓,吞没了这个小院,也仿佛吞没了那些在贪婪驱使下滋生的阴谋与即将到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