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原本的打算,是集中老营骑兵,凭借机动性和冲击力,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试图硬生生撕开一条血路。
然而,在听了张世杰派回来的信使的详细报告后,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该死的官军居然在前方挖了壕沟土垒!
那他单靠骑兵,就很难突破那道该死的防线。
要想过去,需要大量的人力携带沙土,甚至用身体去填平那段壕沟,为骑兵打开通道!
他立刻厉声叫来李过和高一功,急促命令道:
“快!让所有的步兵,丢掉所有碍事的东西,跟着额的大旗,一起往前冲!
能不能活,就看能不能冲开前面那道沟了!”
李过和高一功面色凝重,也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们连忙去收拢那些被炮火打得七零八落、惊魂未定的步兵。
就在此时,前后几乎同时有人跑来给李自成报丧了。
从前面来的,是那群抢回张世杰尸体、狼狈逃回的老营骑兵。
当他们抬着张世杰那布满血污、已然僵硬的尸体来到李自成面前时。
周围所有的将领,包括李自成自己,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兔死狐悲的悲伤瞬间弥漫开来。
张世杰,这也是跟着他们从陕北一路转战、历经无数生死、骁勇善战的悍将啊!
没想到却如此憋屈地倒在了一道并不算宽阔的壕沟前面,甚至连对手的面都没能真正碰到。
这让他们在悲伤之余,更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几乎与此同时,原本负责殿后、约束那庞大饥民辅兵队伍的党守素也跑来了。
党守素带来的消息,解释了后阵为何突然崩溃得如此快速。
他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说道:
“闯王,后面来的不是孙传庭。
是一支从来没见过的官军骑兵!
感觉比咱们交了无数次手、知根知底的秦军骑兵还要凶狠得多!
冲杀起来根本不要命!
而且里面好像混杂着很多蒙古人,箭射得又准又狠!
他们从侧后方猛地包抄过来,一个冲锋就把后军给彻底冲垮了!
根本挡不住啊!”
李自成听完,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了,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原来不是孙传庭,而是另一支完全陌生的、更加凶悍的骑兵。
四面楚歌,真正的四面楚歌!
前有壕沟阻路,两侧有火力强大的火器伏兵,最后面的退路也被一支精锐骑兵给切断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埋伏他们的这支军队。
无论是战术、装备还是兵员构成,都和他熟悉的洪承畴的秦军有着显着的不同。
“难不成是皇帝的京营?或者是别的什么边军精锐?”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就被他抛开了。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来的是谁,都是想要他命的敌人!
“不管了!”
李自成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是刀山火海也得闯!埋头往前杀!杀出一条血路!”
他不再犹豫,命令李过、高一功立刻驱赶着收拢起来的步兵向前推进。
自己则和刘宗敏等将领率领老营骑兵紧随其后,准备一旦壕沟被填平或打开缺口,就立刻发起决死冲锋。
然而,就在李自成刚刚开始向前移动的同时。
两侧的卢家军步兵阵地,也开始动了。
只见大量的步兵如同红色的潮水般,井然有序地离开原有的隐蔽阵地。
以严整的战斗队形,开始向峡谷中央、闯军行进的道路缓缓压迫而来!
他们步伐沉稳,长矛火铳如林,如同一张正在缓缓收拢的死亡之网。
一副要将闯军残部彻底挤压、困死在越来越狭窄的区域的样子。
而孙安仁率领的龙骧卫,并未参与正面的挤压。
他们护卫在步兵阵列的侧翼外围区域游弋,警惕地扫视着战场。
随时准备扑杀任何试图从侧翼反击或突围的小股闯军,确保步兵压缩阵线的行动不受干扰。
更后方,谷一虎则带着一小队龙骧卫。
押解着一些垂头丧气、五花大绑的俘虏,不紧不慢地跟在推进的大军之后。
这批俘虏成分复杂,既有之前派出来侦查却落入罗网的闯军探马。
也有几名洪承畴派出来窥探战场形势、同样被擒的秦军夜不收。
在龙骧卫这里,只要你是不是卢家军,那么就全部抓起来……
谷一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那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闯军俘虏。
按照大人的布置,这几个人,尤其是其中那个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目的家伙,等下可是要派上“大用处”的。
虽然谷一虎内心深处也对这道命令感到些许困惑。
不知道大人这步棋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
然而,出于对卢方舟近乎盲目的信任,让他将这份疑惑牢牢压在了心底。
大人的谋略,向来深远,这么做必然有重要的目的。
自己需要做的,不是质疑,而是不折不扣、精准无误地执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