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杰紧绷着神经,率领三百名精锐的老营骑兵作为全军锋矢,在相对开阔的峡谷地带小心前行。
他们与后方由李过、高一功所率领的中军步兵主力之间。
保持着两三里地的距离,既能相互呼应,又可在遇伏时避免被同时卷入。
深入峡谷近二十里后,四周除了风声和马蹄声,依旧是一片死寂。
目之所及,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异常,两侧的山地也似乎空无一人。
然而,张世杰心中的不安却不断滋长。
最初派出的那几拨探马,就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这绝对不正常!
他勒住马缰,正准备下令让麾下这三百骑散开队形。
以便扩大搜索范围,一边侦察一边推进。
但还没等他发出命令,就突然听到
咻-嘭!
一声尖锐的嘶鸣骤然划破峡谷上空的空气。
紧接着,一道醒目的红色烟迹,猛地从右侧山坡的某处密林中窜起,在高空中炸开!
“传讯箭!”
张世杰猛然抬头,瞳孔骤然收缩,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不好!官军真的有埋伏!而且就在左近!”
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甚至来不及他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瞬间:
轰轰轰轰轰……!
如同夏日暴雨前积聚的闷雷在同一时刻炸响!
连绵不绝的火炮轰鸣声猛然从队伍后方几里外、中军主力所在的方位传来。
听声音就知道,这绝非一两门火炮所能发出,分明是大量火炮同时齐射才能形成的死亡咆哮!
张世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脏如同被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巨大的愧疚和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他恨自己为何如此大意,为何没能提前发现官军竟然在此地埋伏了如此多的火炮。
听这声势,中军猝不及防之下,损失定然不小!
然而,毕竟是跟在李自成身边打了无数仗,他脑中开始飞速盘算着对策。
现在已然深入峡谷腹地,既然有埋伏,那后退之路必然被堵死了。
而且,孙传庭的大军还紧随其后。
往回走,绝对是十死无生的绝路。
为今之计,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不顾一切向前猛冲,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他一咬牙,眼中闪过决死的光芒,就欲下令麾下三百骑不再理会任何埋伏,全力向前突击。
今天就算自己粉身碎骨,死在这里,也要用这三百条性命,为后面的闯王和主力撞开一条生路!
但就在他刚要下令的刹那,前方不到一里处的景象,让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只见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道路上。
仿佛是从黄土里凭空钻出来一般,骤然出现了一支官军!
他们出现的极其突兀,而且一现身,便迅速结成了前后两排的步兵方阵。
死死堵住了张世杰前进的道路。
正午阳光毫无遮挡地直射下来,照耀在那支官军身上。
他们的人数看上去并不算多,目测大约只有五六百人,组成的阵列似乎也并非密不透风。
但是,张世杰看到了对方士卒身上反射着寒光的铁甲和阵前的盾牌。
看到了他们手中那一排排如同金属丛林般指向自己的森然长矛。
更让他心寒的是,即便隔着这段距离,他也能感受到那方阵之中弥漫的冰冷杀气。
这是百战精锐才有的气势!
下意识地,一个念头从他心底冒出:
这支官军人虽少,但恐怕极难突破!
可是,此刻他已没有退路,更没有犹豫的时间。
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压榨出胸中所有的勇气,试图驱散心中的不安,他高举战刀:
“弟兄们!杀穿他们!”
三百名老营骑兵发出决死的呐喊,催动战马,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前方那看似单薄的钢铁阵线发起了亡命冲锋!
马蹄叩击大地,卷起漫天烟尘,距离在飞速拉近!
以骑兵的速度,这最后一百多步的距离,不过十几息便能冲到!
然而,就在此时,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突然发出了惊骇的惨嚎!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匹战马,仿佛猛地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了蹄部,悲鸣着向前轰然栽倒!
马背上的骑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地上有埋伏!”
后面的骑兵惊恐地大叫,拼命想要勒住战马,但高速冲锋的势头岂能说停就停。
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又有不少战马踩中了那些被巧妙撒布、隐藏在浮土下的尖锐铁蒺藜。
这些恶毒小玩意儿轻易地刺穿了战马的蹄子。
剧痛使得战马完全失控,疯狂地跳跃、扭动,将背上的骑士甩落,然后又绊倒了后面冲来的同伴。
原本一往无前的冲锋阵型,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势头为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