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卢方舟依约前往中军大帐,参加了由洪承畴亲自主持的所谓“军议”。
会议过程冗长而空洞,最终,仍是由曹变蛟将其送出戒备森严的秦军大营。
卢方舟骑在马上,缓缓地朝着自家营地的方向行去,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心中暗忖:
估摸着等我走了,咱们这位洪督师,怕是立刻就要重新召集心腹将领,再开一场真正的军议吧?
为了把我这个外人糊弄过去。
不惜兴师动众,让这么多将领陪着一起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也真是难为洪督师煞费苦心了。
一个个的都是演员啊!
若不是我早已洞悉此战的走向,知道你洪承畴的伏击圈就设在南原峡谷。
说不定还真要被你们这上下齐心、滴水不漏的表演给蒙在鼓里,傻乎乎地跑去洛南县喝风呢。
想到方才曹变蛟将他送出来时,其眼神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仿佛做了亏心事般的模样。
卢方舟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呵呵,看来小曹将军到底还是年轻,脸皮还没修炼到洪承畴那般厚度,良心也未被这污浊的官场彻底染黑啊。
至少做不到像他上司那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
在那场精心彩排的军议上,洪承畴摆出一副忧心忡忡、战局未明的姿态。
声称至今尚未准确捕捉到闯逆的行踪。
并一本正经地命令麾下秦军各部务必加紧探查,广布哨骑,不得有丝毫懈怠。
随后,他便以统筹全局、巩固防线的名义,下达了给卢方舟的命令。
命其率部前往目前所在地以南约七八十里的洛南县驻扎布防,美其名曰“夯实整条防线”。
说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李自成有机可乘,流窜进入中原腹地。
看着洪承畴那副煞有介事、仿佛一切皆是公心的表演。
卢方舟当时几乎要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一个个的都是演员,想把我骗到洛南县去傻等。
好让你们能从容不迫地完成这场精心策划的围剿。
最后再轻描淡写地安抚两句,让我白跑一趟,连汤都喝不到?
“呸!既然你洪督师先不仁,那就别怪我卢方舟不义,先下手为强了。”
卢方舟心中冷然道:
“想把我撇到一边?
我偏要虎口夺食,而且还要连肉带汤,渣都不给你剩下!”
一回到自家大营,卢方舟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雷厉风行的主帅模样。
他即刻传令,将孙安仁、谷一虎等人召来。
让他们率领龙骧卫,即刻换装轻骑,外出执行两项任务。
其一,在远处严密监视洪承畴大营的动静,一旦发现秦军有异动,必须立刻飞马来报。
其二,要立刻在南原周边区域,寻找一条能够悄无声息地越过洪承畴大营警戒范围往北、而不被秦军哨探发现的路径。
这条路径,将是他后续行动的关键。
打发走他们后,卢方舟没有丝毫延误,立刻下令全军拔营,
依照洪承畴的指令,朝着洛南县的方向移动。
他相信,洪承畴必然会在暗中关注他,看是否真的去了洛南。
此举可以消除洪承畴的警惕和疑虑,让其误以为自己已入彀中。
另外,自家军中那庞大的车队和辎重,也确实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稳妥的地方进行安顿。
而洛南县城恰好符合这个条件。
……
下午时分,卢方舟率领大军抵达了洛南县城。
这座县城周长约三里多,城墙算不上高大巍峨,但作为临时屯驻之地已然足够。
卢方舟派人向城内出示了盖有三边总督大印的公文命令。
知县验看之后,确认是督师手令,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安置。
入城之后,卢方舟指挥部下,将那些辎重车辆、粮草物资安置好。
看起来一切正常,仿佛真的只是奉命前来驻防。
然而,待一切安顿妥当、夜色降临时,卢方舟突然翻脸了。
一声令下,卢家军士兵们亮出长矛和火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洛南县城仅有的三处城门。
很快,三座城门均被卢家军彻底控制。
并且张贴布告通知,即日起,全城戒严,只许人员进入,严禁任何人出城。
违令者,以通匪论处!
城内本就不多的本地官军和衙役。
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在绝对武力的威慑下,被轻易地解除了武装。
他们被卢家军士兵们驱赶着,在原本的兵营之中看管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兵变,可把那位迎接他们入城的知县吓得魂飞魄散。
他以为是流寇假扮成官军,还伪造了督师的文书手令,前来诈取自己的城池。
而自己竟亲手打开了城门,将这伙煞星迎了进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卢方舟见知县吓得够呛,连忙温言安抚。
他告诉知县,此举关乎一项绝密的军事行动,旨在彻底剿灭流寇。
为确保消息绝不走漏,不得已才行此非常之事,暂时封锁全城。
他保证,待城外大事已定,自会解除禁令,恢复如常。
绝不会伤害城中任何无辜百姓与官吏。
请知县务必安心配合,管理好城内秩序,勿要惊慌。
稳住知县后,卢方舟不再耽搁。
他留下马青禾,命其率领三百长矛手留守洛南县城。
负责维持城防、看管俘虏、守护辎重,并确保城内无人能向外传递消息。
而他自己,则趁着夜色,亲自率领着早已准备就绪的主力部队。
悄无声息地出了城,向潼关南原方向运动,准备杀一个回马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