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养成所率领的那近千名骑兵。
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在不到六十步距离。
遭遇了卢家军火铳手疾风骤雨般的三轮燧发枪齐射之后,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当场便有近四百骑或人、或马,甚至人马同时中弹。
高速奔驰中的战马悲鸣着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出。
中弹的骑兵则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马上上栽落。
刹那间,原本整齐的冲锋队列人仰马翻,彻底崩溃。
受伤或受惊的战马以及倒地挣扎的人体互相碰撞、践踏,摔得满地乱爬。
这又将更多后续骑兵绊下马来,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剩余的流寇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从未经历过的恐怖火力彻底吓破了胆。
他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拼命地拉扯缰绳,试图规避弹雨和满地翻滚的障碍物。
经过这一番踩踏,最终还能留在马背上、只剩下原来的一半左右。
而这些惊魂未定的残兵败将,眼睁睁地看着拉风的蔺养成,连同他那匹战马。
已经被打成了血葫芦,一动不动地倒在尘埃之中,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主将被击毙,伤亡惨重,虽然知道官军现在要换弹,但他们哪里还有半分恋战之心!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拼命催动战马,朝着正面战场、刘希尧所在的方向亡命奔逃。
此刻,刚刚从虎蹲炮霰弹风暴的边缘侥幸逃生、被飞射的铅丸削去了半只耳朵的刘希尧。
正疼得龇牙咧嘴,几乎要哇哇大叫。
然而,下一秒,他就亲眼目睹了蔺养成及其骑兵那凄惨无比的下场。
这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仿佛都被极致的惊骇所淹没。
他的心中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只剩下一个绝望的念头在疯狂回荡:
“上当了!对面这支军队,绝对不可能是开封的官军!
要是开封守军能有这般强悍恐怖的实力,谁还敢在开封周边转悠?
怕是整个河南境内都没人敢来了!
我就奇怪,今天他们怎么如此反常,敢在城下摆开阵势和我们野战,原来是要阴我们!”
刘希尧毕竟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多年,经验丰富。
尤其是在判断形势和逃命方面,更是有着敏锐的直觉。
他知道,现在绝不是检讨失误或者心疼损失的时候。
现在每一刹那的迟疑,都意味着死亡!
必须立刻跑!
刘希尧当机立断,再也顾不上那些被吓破了胆、或呆立原地如泥塑木偶、或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的步兵。
只见他猛地一扯缰绳,胯下战马吃痛人立而起,紧接着一个转身。
他对着身边仅存的几个亲卫低喝一声:
“走!”
话音未落,便自顾自扬鞭催马,朝着战场反方向狂奔而去。
那些正惊慌溃逃的骑兵残部,远远望见刘希尧的身影在烟尘中闪动,似乎并未丧命。
这让他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扯开嗓子大喊:
“老大等等!你慢些走啊!”
一边喊着,一边拼命打马追赶,生怕被自己也像饥民、步兵那样被首领抛下。
追赶的人流中,不仅有刘希尧原本的部下。
连蔺养成麾下那些失去主将的骑兵,也紧随其后。
原本混乱不堪的骑兵溃流,就这样在奔逃中渐渐汇聚。
越来越多的人马跟在刘希尧身后。
刘希尧策马狂奔间,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心头稍定。
身后竟然还跟着大约四五百骑,虽然个个狼狈,却终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他自我安慰道:
“还好……老子的大旗没倒,骨干还在!
有了这几百骑兵做老底子,只要逃出生天,用不了多久,老子就还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紧接着,他又生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万幸!这支官军虽然火器凶残得不像话,但幸好都是两条腿的步兵。
只要老子一心要跑,他们就算插上翅膀也追不上!”
然而,就在他心中刚升起一丝侥幸的瞬间,前方突然异变陡生!
只见他的左前方、右前方,乃至正前方的旷野尽头。
几乎在同一时刻扬起漫天烟尘,震耳欲聋的蹄声如惊雷滚地而来。
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片轰鸣,仿佛要将大地都踏碎。
三支骑兵队伍如同从地平线下猛然跃出的洪荒巨兽。
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他的溃逃路线包抄过来。
马蹄踏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土黄色。
更让人心胆俱裂的是,那些骑兵身上穿的战衣和甲胄。
在烈日下泛着一片触目的鲜红色,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刘希尧的眼睛。
看到这铺天盖地的刺目鲜红。
尽管此刻仍是烈日当空、热浪炙烤的午后。
刘希尧的心却在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