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带着秦风回到福州城,直奔福威镖局的总号。
一路上,这位少镖头鞍前马后,殷勤备至,将姿态放得极低。他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一个个噤若寒蝉,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今天算是开了眼了,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福威镖局的总号,位于福州城最繁华的南街,占地极广,门脸气派非凡。门口两座巨大的石狮子,门口挂着“福威镖局”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无不彰显着主人家的财力与地位。
还没等他们到门口,镖局里就冲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少镖头!您可算回来了!总镖头都快急死了!”
原来,林平之在城外与青城派发生冲突的消息,早就通过镖局的眼线,传回了林镇南的耳朵里。
林镇南一听,差点没当场吓晕过去。
他深知青城派的难缠和余沧海的狠毒。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他心里最清楚。这要是真跟青城派起了冲突,还动了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就召集了人手,正准备亲自带人出城去救儿子,没想到林平之自己就回来了。
林镇南急匆匆地从大堂里迎了出来。他是个保养得极好的中年人,身材微胖,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一副和气生财的商人模样。
可此刻,他脸上却满是焦急和后怕。
“平之!你这个逆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林镇南上来就拉着儿子,上上下下地检查,嘴里不停地数落着。
“爹!我没事!”林平之有些不耐烦地挣脱开,然后指着身旁的秦风,一脸激动地说道,“爹,您快看,这位是谁!”
林镇南这才注意到,自己儿子身边,还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他定睛一看,虽然不认识,但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绝非池中之物。
“这位是……”林镇南疑惑地问道。
“爹!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泰山派秦风,秦大侠!”林平之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说道,“今天在城外,就是秦大侠出手,才化解了孩儿和青城派的冲突!秦大侠一句话,就让青城派的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什么?!”
林镇南浑身剧震,眼睛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秦风。
秦风!
那个凭一己之力压服了左冷禅的武林神话!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救了自己的儿子?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无边的狂喜。
林镇南是个精明到骨子里的生意人。他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福威镖局最近一直被青城派的阴影所笼罩,他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现在,救星从天而降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教训儿子,连忙抢上几步,对着秦风,深深地作了一个长揖。
“原来是秦大侠当面!林某有眼无珠,失敬失敬!大侠对我儿的救命之恩,对我福威镖局的解围之德,林某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他的姿态,放得比他儿子还要低。
“林总镖头客气了。”秦风虚扶了一下,“举手之劳而已。”
“对秦大侠是举手之劳,对我们林家,却是再生之恩啊!”林镇南不由分说,拉着秦风的手就往里走,那股热情劲,和当初的刘正风有的一拼。
“快!秦大侠大驾光临,快去把后院最好的‘听雨轩’收拾出来!把我珍藏的武夷山大红袍拿出来!不!我亲自去取!”
林镇南热情得有些过头,将秦风迎进了镖局最气派的会客厅。
分宾主落座后,林镇南屏退了左右,连林平之都被他赶了出去。
他亲自为秦风沏上茶,双手奉上,这才一脸凝重地说道:“秦大侠,实不相瞒,我福威镖局最近,确实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他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他知道,在秦风这种人物面前,玩心眼是自取其辱。
“青城派,所图的,是我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
林镇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这本剑谱,是我林家兴盛的根基,也是我林家灾祸的源头。林某武功低微,守不住这份家业,实在是愧对祖先。余沧海觊觎此谱已久,最近更是派出门人,在我福州地界屡屡生事,就是想找个借口,对我福威镖局下手。”
“今天若不是秦大侠您恰好路过,平之那孩子,恐怕就要被他们当成借口,我林家满门,危在旦夕!”
他说着,站起身,又要对秦风行礼。
秦风抬手止住了他。
“林总镖头,你觉得,今天我逼退了余人彦,余沧海就会善罢甘休了吗?”秦风淡淡地问道。
林镇南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是啊,秦风可以逼退余人彦一次,但他能永远留在福州吗?只要秦风一走,以余沧海的为人,绝对会卷土重来。
贪婪,是不会因为一次挫败就消失的。
“那……那依秦大侠之见,林某该如何是好?”林镇南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和哀求。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秦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辟邪剑谱在你手上,就是一块引来饿狼的肥肉。你守不住它,它就会为你招来灭门之祸。”
林镇南的脸色,变得惨白。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让他就这么交出去,他如何甘心?又该交给谁?
秦风看着他挣扎的表情,继续说道:“林总镖头,我问你,福威镖局,家大业大,你希望它传承百年,还是就此断绝?”
“当然是希望它传承百年!”林镇南想也不想地说道。
“好。”秦风点了点头,“那我现在,给你一个让福威镖局能够真正传承下去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抓住了。”
林镇南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知道,秦风要说正事了。
“林总镖头,我也不瞒你。我泰山派,乃至整个五岳剑派,正在筹划一件大事。”秦风的目光变得深邃,“我们准备,在海外,开辟一处新的基业。”
“海外?”林镇南愣住了。
“没错,东番岛。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处女地,那些走私大户只是将那里作为中转站,而我们计划开发那里。现在需要有人,有钱,有船,去那里,为我们五岳剑派,打下一个根基。”
秦风看着林镇南,眼中闪着光:“林总镖头,你福威镖局,财力雄厚,人脉广博,尤其是在福建沿海,更是根深蒂固。你,是这个计划最合适的人选。”
“我希望,福威镖局,能够加入我们。从今往后,福威镖局,不再是一个独立的镖局,而是我泰山派,乃至五岳剑派在东南沿海的产业。你们,负责为我们造船,运人,输送物资。而我们,则负责为你们提供庇护。”
“只要你点头,从今天起,你福威镖局的门前,挂的就不只是福威的牌子,还可以挂上我泰山派的牌子。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动我泰山派的产业!”
“至于那本辟邪剑谱,”秦风顿了顿,“你可以将它,作为投名状,上交给我。由我来处理。从此,你林家,再也不用背负这个沉重的包袱。”
秦风的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林镇南的脑海中炸响。
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过秦风可能会提出一些要求,但万万没想到,秦风会提出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计划。
将福威镖局,并入泰山派?
上交辟邪剑谱?
去海外开辟基业?
这每一个条件,都像是在他心头割肉。福威镖局是他一生的心血,辟邪剑谱是祖宗的传承。
可是……
秦风描绘的那个未来,也深深地吸引了他。
背靠泰山派这棵大树,福威镖局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余沧海之流觊觎。上交了剑谱,林家就摆脱了这催命符。而那个海外开拓的计划,作为一个商人,他敏锐地嗅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机遇!
这是一场豪赌!
赌上整个福威镖局的未来!
赢了,福威镖局将脱胎换骨,成为一个更庞大,更稳固的势力的一部分,前途无量。
输了……
可要是不赌,眼前的危机都过不去,还谈什么未来?
林镇南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秦风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喝着茶,等待着他的决定。
过了许久,林镇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站起身,走到秦风面前,“秦大侠!我林镇南,愿意!我福威镖局上下,从今往后,愿唯泰山派马首是瞻!请秦大侠,收下我们!”
就在这时,一个镖头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甚至都忘了敲门。
“总镖头!不好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带着大批弟子,把我们镖局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