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晗,你掀车帘子干嘛?”
“这要是被有心之人给瞧见了咱,可就不好了!”
醇厚的嗓音在马车内响起,裹挟着多年官场淬炼出来的威严。
这动静,若是传入旁人的耳中,就是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了,但在亲生儿子的面前,得另当别论,是有商有量的劝诫。
老侯爷裴岳说着话,同时还一脸不解地盯着儿子裴清晗。
这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清晗竟然掀开帘子?
这不是暴露他们的行踪嘛!
他什么时候这么粗心了?
裴岳抬起头时,透进马车里的光亮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了层暖金,剑眉斜飞入鬓,他的眼角虽有细微的纹路,却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愈发锐利如鹰。
他再顺手理了理半竖的墨发,玉冠下散落的几缕银丝若隐若现,反倒为他这张上了年纪,但依旧俊朗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魅力。
“无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爹,你这会儿担心,是不是太迟了点?”
裴清晗转过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似随意一勾,绣着暗纹的车帘便如流云般顺滑落下,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马车外了。
他倚着软枕微微后仰,月白色的锦袍将他衬得身姿修长、气质高雅。
他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每一处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寒意,说出口的话更是气定神闲中带着十拿九稳的笃定。
马车里,就坐着他们父子二人。
与他们一同回来的七皇子,宁天祺,被安排先一步进城了。
“这……”
闻言,老侯爷裴岳的喉结动了动,发出了一个轻微的音节,似乎是没料到儿子清晗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不禁有些惊讶和欣慰。
自他腿受了伤,儿子又前来支援,他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年轻有为的儿子去打理了,而儿子承担起了许多原本属于他的事务,他轻松多了。
他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清晗,你考虑到了这一层就行。”
“爹都听你的。”
“爹没意见。”
“只是,将七殿下安置在咱们的侯府,当真可行吗?”
“咱这会不会……因此受到波及和牵连?”
裴岳的眉头微微皱起,显露出了一丝忧虑。
“爹,那还有更可行的法子吗?”
“那小子性格执拗,说什么也不肯入皇宫,就先在侯府耗着吧,我们也算是在约定的期限内,完成了圣上交代的任务。”
“至于后面会怎样,很大概率,你我都不会失望的。”
“等那小子初尝了权利的滋味……”
“他很聪明,不会选不对的。”
裴清晗的眉眼间俱是运筹帷幄的沉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话语并未直接挑明,而是半遮半掩,他爹裴岳却是完全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着,有一种叫默契的东西在流淌,无需多言,彼此便能心领神会。
“也是。”
“清晗,爹都听你的。”
“这次也多亏了你过来,才能顺利地把那七殿下带回京来。”
裴岳摸着自己的伤腿,颇有感慨,望向儿子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欣赏与喜欢。
既然开了口,父子俩之间就多聊聊。
反正,裴岳是这么打算的。
他接着说道:“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这其中的缘由实在是让人难以揣测啊!”
“大皇子至四皇子,各自为王,去了自己的封地,远离京城,自然也就无缘参与这场储位之争了。这一点,众人皆知。”
“可明明五皇子和六皇子无论是年纪还是心智,都更为合适些。他们处理政务的能力也非常出色,可谓是得心应手。但圣上怎么就偏偏中意年纪最小的七殿下呢?”
“七殿下自幼在民间长大,与其他的皇子相比,他的成长环境可谓是天差地别。他所接触的人和事,都与宫廷生活大相径庭。这样一个在民间长大的皇子,当真担得起……”
裴清晗打断他爹的话,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爹,陛下旨意,我等谨遵便是!”
“这七殿下未必不是个可塑之才。”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眼底的锋芒当真是犀利无比。
再联想到他自小的经历,以及这段时间接触,所了解到他的心性和气节,裴清晗亦不禁对这位皇子多瞧上了一眼。
“清晗,你,你看好他?你的意思是……”
裴岳一惊。
马车驶远了,温宝珠等几人看不见踪影了,而侯府也近在咫尺了。
如意客栈
叶英没有最无语,只有更无语。
她还担心宝珠的娘乱跑,会出现什么危险意外来着,结果嘞,她老人家直接跑到上一次住过的客栈来了。
也就是她与宝珠约定好要见面的客栈。
更是今晚秦茗即将入住的客栈。
敢情,她跑这么快,就是为了快点进来客栈休息?
那她早说呀!
但她哪里知道这仅仅只是秦茗的托词罢了。
她真实的意图是为了引开她俩,避免她们进到百草堂里,再见到那与儿子温鑫长相一模一样的柳景成。
“大娘,你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
“你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跑开,让人产生很大的误解外,你是想急死宝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