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2月16日。
林平安,办公室,躺平中。
“小白,解除我手机的所有通讯屏蔽。”他闭着眼,声音含混。
“指令确认。通讯屏蔽已解除。正在同步恢复所有运营商信号。”
话音未落,茶几上手机便开始嗡嗡嗡——!嗡嗡嗡——!屏幕疯狂闪烁,刺耳的提示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未接来电通知、短信提示音像叮叮咚咚响成一片,屏幕疯狂闪烁。
短短三十秒,未接来电短信提示已冲上两位数。最顶上的名字跳得最欢——韩三瓶,12个未接。下面紧跟着杨总(英皇)、于冬、朱永得、华艺王总、王珞丹、王老师、田老师……。
“啧,真尼玛是捅了马蜂窝。”林平安嘟囔着,回拨给韩三瓶。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韩三瓶带着烟嗓的埋怨:“平安啊!可算联系上你了!你小子搞什么名堂?手机打不通,人也找不到,要不是你经纪人一再说明你是去旅游了,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撕票了!”
林平安把手机换到左耳,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韩总,劳您挂心。前阵子到处旅游了,这不刚回京城嘛。”
“行了,知道了。”韩三瓶的语气缓和了些,随即切入正题:“《人在囧途》的总票房,四千三百万。市场反响非常好,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预期。集团这边觉得,应该办个庆功宴。”
“韩总您安排就好,我全力配合。”林平安答得干脆。心里门儿清:庆功是假,分蛋糕是真。新项目《夜店》和《我脑海中的橡皮擦》剧本刚过审,这些资本大佬的鼻子比狗还灵。
“好,明晚七点,别迟到。”韩三瓶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忙音嘟嘟嘟直响。
啧,真尼玛利索。就是不知道谈份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利索。
刚挂完中影电话,尼玛其他电话一个个接着来了。
于动,杨受成,华艺小王总,一个接一个。
最绝的是华艺的小王总,电话一接通就bbb个没停:“林导!上次《囧途》没合作上,我们王总肠子都悔青了!这次您可得给华艺一个机会!”
林平安听着电话那头声情并茂的“表演”,心里冷笑不已:“尼玛,是不是当劳资不知道?之前雇水军黑劳资黑得最欢、在背后搞小动作最多的就是你们华艺了。现在看片子爆了,知道后悔了?”
他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用三言两语,打着哈哈,模棱两可地先把对方忽悠过去,既没答应也没彻底拒绝,留了个希望。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波电话攻势,林平安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扔到了沙发角落,眼不见心不烦。他心里已经大致有数,通过沈昭月,确定了明天庆功宴后与中影、博纳、英皇三家进行实质性会谈(唯独没有约华艺)。
为什么要英皇?因为《橡皮擦》这电影,挺适合东南亚市场的,英皇在2003年已覆盖的东南亚市场。
当年这电影日韩可是获得过非常好的票房的(可惜英皇没有日韩的发行渠道)。
韩国票房为153亿韩元,以当年税率折算下来Rmb为1.03亿。
小日子票房为8.5亿,以当年税率折算下来Rmb为5944万。
林平安靠在椅背上,思绪飘远。第一个项目《人在囧途》自己能吃独食,没什么人来找麻烦,那是因为当时没人知道你会不会成功,风险太大,大家都在观望。现在你用实实在在的四千三百万票房证明了成功,那么后续项目,各种资本就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必然会滚滚而来。
份额最终肯定是要分的,这是游戏规则。林平安很清楚,自己虽然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和庞大的秘密资金,但要想在国内这个盘根错节的影视圈长久地、顺畅地玩下去,就不可能永远吃独食,把自己搞成孤家寡人。利益共享,才能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不分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非要头铁吃独食,那么结果大概率就是:
剧本审核卡你一卡。本来按正常流程半个月能过审的剧本,找个由头就能卡你几个月。或者更恶心点,直接打回去让你修改,又不明确告诉你具体改哪里,就让你一遍遍猜,非得拖到你没脾气,耽误最佳上映时机。你就说恶心不恶心吧。
又或者,院线给你使绊子。明面上不说不给你排片,但就把你的电影都安排在上午十点、下午两点这种“幽灵场”,或者干脆塞到晚上十一点、十二点这种没人看的午夜场。你就说恶心不恶心吧。
再不然,最简单粗暴的就是发动媒体力量。各种关系好的报社、杂志,给你来一轮又一轮的“黑稿”。反正这个年代网络方兴未艾,传统媒体话语权还很大,相关法律法规也不完善。
随便哪家小报就能登出《新锐导演林平安疑靠潜规则上位》《揭秘〈人在囧途〉爆火背后的资本迷局》之类的文章,然后配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模糊不清的所谓“夜店照片”就算“有图有真相”了。造谣的成本极低,辟谣的代价却很高。
如果一个正常导演,遇到这种来自审核、排片、媒体的全方位、多维度打击的情况下,你觉得他还能成功吗?还能安心拍戏吗?就算你头铁拍成了,在你电影上映的最关键前夕,满世界都是你和你的电影、你的主演的各种黑料,真假难辨,足以让大部分普通观众望而却步。
得,肯定完蛋。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资本世界的运行逻辑。要么融入,要么被排挤。林平安选择前者,但前提是,他要做那个掌握分配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