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段被认为可能存在龙族文明遗迹的江底。
酒德亚纪和叶胜,两位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正穿着厚重的抗压潜水服,在幽暗冰冷的水下进行着勘探作业。强光探照灯的光柱在浑浊的江水中划出有限的光域,照亮了布满泥沙和碎石的河床。
“叶胜,声纳显示前方岩层结构有异常,似乎有大型人工造物的回声。”亚纪通过水下通讯器说道,她的声音在水压下显得有些失真。
“收到。保持警惕,缓慢接近。”叶胜回应道,他的言灵“蛇”早已释放出去,无数无形的“蛇”向着异常区域蔓延,将感知到的复杂地形和微弱的水流变化反馈回他的脑海。这是他们探索未知水下环境的最大依仗。
事实上,就在一小时前,他们收到了的紧急通知,称该区域监测到地质活动异常,要求所有科研船只暂停作业,立即撤离。但卡塞尔学院的任务优先级显然更高,在评估了风险后,行动负责人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下令勘探继续,但要求叶胜和亚纪加倍小心。
轰隆隆!!!
整个江底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在江底搅动!泥沙瞬间被掀起,江水变得无比浑浊,强大的暗流裹挟着碎石四处冲撞!
“糟糕,这次怎么这么准?!”亚纪在通讯器中惊呼,努力稳定住身形。
叶胜脸色剧变,他的“蛇”在剧烈的震动和混乱的能量场中瞬间失去了大部分目标!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地震!能量源来自……来自我们正前方!”
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前方原本看似普通的江底岩层,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如同苏醒的巨兽般缓缓裂开!耀眼夺目的青色光芒从裂缝中迸射而出,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一座巨大、古老、布满绿色铜锈和复杂浮雕的青铜之城,正以一种无比震撼的方式,出现在两人面前。
与此同时,江面上,那艘载着老唐的快艇正在撤离。
快艇上的执行部专员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和江心出现的异象惊呆了!
“报告!报告!目标水域出现剧烈地质变动!”通讯器中传来嘶吼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而蜷缩在快艇角落、头痛欲裂的罗纳德·唐,在这座青铜之城现世的瞬间,身体猛地僵直!
“啊——!!!”
他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愤怒的咆哮!双眼瞬间被点燃成熔金般的色彩!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快艇上的专员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龙威压得几乎窒息,惊恐地看着那个看似普通的男人身上发生的恐怖变化。
“阻止他!快阻止他!”领队嘶声喊道。
一名专员下意识地举起装备的、填装了强效麻醉弹的特制步枪,对准老唐扣动了扳机!
然而,子弹在距离老唐身体还有半米远的地方,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炽热墙壁,瞬间融化、汽化,消失无踪!
老唐——或者说正在苏醒的诺顿,根本没有理会这些渺小的蝼蚁。他紧紧捂住那仿佛要炸裂开来的头颅,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突然间,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如汹涌的岩浆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意识之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火海,熊熊烈焰舔舐着天空,将一切都烧成灰烬……火海之中,巍峨的青铜宫殿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宫殿周围,臣服的龙在烈焰中盘旋,它们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席卷世界的叛乱,血腥与暴力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冰冷无情的审判与惩罚降临,将一切都摧毁殆尽。
“参孙……我的仆从……醒来!”他用一种古老而威严的龙语,向着江水深处发出了呼唤。这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江面上回荡。
轰!!!
江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再次沸腾起来。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从青铜城旁的深渊中猛然窜出水面,掀起了巨大的水花。那是一条体型巨大的龙形生物,它的出现仿佛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这条龙形生物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和炽热气息,远远超过了寻常的次代种。它那如同熔岩般的黄金瞳迅速锁定了快艇,仿佛在瞬间就将艇上的人看透。
紧接着,它那巨大的身躯缓缓下坠,带着金属面具的庞大头颅低浮在水面上,与老唐对视着。老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游艇的前方,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参孙的头颅,仿佛在与它交流着什么。
……
水下,叶胜和亚纪在青铜城现世和巨龙出现的双重冲击下,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强大的水压变化和龙威让他们如同暴风雨中的扁舟。
“亚纪……我们……可能回不去了……”叶胜透过面罩,看着上方那巨大的龙影,苦涩地说道。
……
诺顿眼中的疯狂和愤怒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情绪所取代。剧烈的头痛正在缓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清晰的、属于龙王诺顿的记忆和意志。
在记忆的最深处,有一个难以磨灭、古老而又神秘的意念,宛如被深埋在冰海之下的石碑一般,正逐渐浮出水面——
“汝需直面汝之原罪——‘愤怒’。”
这是……“神”在离去之前,对他所留下的最后一句箴言。
诺顿的眼眸中,那如熔金般的光芒微微闪烁着。无尽的怒火依然在他的胸膛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再次吞噬殆尽。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当他俯瞰着脚下那些惊恐万状的人类,凝视着那即将喷涌而出、足以毁灭这片广袤水域的龙息时,那个关于“原罪”的考验,却如同冰冷的枷锁一般,牢牢地套住了他,让他那原本沸腾的怒火,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要毁灭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这样做……难道不正是被“愤怒”所驱使吗?
这是否意味着,他仍然无法挣脱那与生俱来的罪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