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悖!狂悖至极!”
胤禛气得浑身发抖,他捻弄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速度越来越快。
“他这是在指责朕不勤于政吗?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我大清的法度!”
以张廷玉、鄂尔泰为首的“倒年派”立刻跪下,痛心疾首地附和。
“皇上息怒!年羹尧久在西北,拥兵自重,早已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此番狂悖之举,实乃其狼子野心之兆啊!”
“恳请皇上严惩年羹尧,以儆效尤,以正国法!”
一时间,朝堂上跪倒了一大片,全是弹劾年羹尧的。
胤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传朕旨意!”他猛地一拍龙案,声音响彻大殿。
“年羹尧狂悖无君,目无法纪,即刻革去川陕总督、一等公之职!削其爵位,降为杭州将军!令其即刻交出兵权,赴杭州上任,不得有误!”
这道旨意,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朝堂之上。
革职、削爵、调离!一连串的重击,几乎是瞬间就剥夺了年羹尧所有的权力。
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将军,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杭州将军。
年家,完了。
这个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翊坤宫内,华妃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傻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前来报信的太监,声嘶力竭地质问:“你胡说!你胡说!我哥哥是盖世的英雄!是国之栋梁!皇上怎么会这么对他!?”
“娘娘,这是真的……圣旨已经下了……”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华妃一把推开他,疯了一样冲出翊坤宫,往养心殿跑去。
她不信!她要去问皇上!
这一定不是真的!皇上那么爱她,怎么会这么对她的哥哥?
她穿着一身寝衣,头发散乱,完全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像个疯婆子一样,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养心殿外。
“皇上!皇上!臣妾要见您!您开门啊!”她疯狂地拍打着殿门,哭喊着。
“您告诉臣妾,这不是真的!您不能这么对我哥哥!他为大清流过血,他为大清立过功啊!”
苏培盛带着人拦着她,一脸为难,“娘娘,您冷静点,皇上正在气头上,您现在进去,只会火上浇油啊!”
“滚开!”华妃一巴掌扇在苏培盛脸上,“你这个狗奴才!本宫要见皇上!”
她拼命地想往里冲,却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死死架住。
就在这时,养心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走出来的,不是皇帝,而是曹贵人。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妃色旗装,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看着在地上撒泼哭闹的华妃。
“娘娘,你这是何苦呢?”曹贵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曹琴默?”华妃看到她,像是看到了仇人,“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是你跟皇上说了什么是不是?”
“娘娘,你错了。”曹贵人摇了摇头,“我只是把一些皇上早就该知道的事情,告诉了皇上而已。”
她说完,不再理会华妃,转身对着殿内,恭敬地说道:“启禀皇上,年氏在殿外喧哗,惊扰圣驾,还请皇上降罪。”
殿内,传出胤禛冰冷而疲惫的声音。
“苏培盛。”
“奴才在。”
“华妃年氏,德不配位,言行失仪,着……降为答应,迁居别院,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华妃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殿门,仿佛没有听懂那句话的意思。
答应?
从权倾后宫的贵妃,到妃位,再到……答应?
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不……不……”她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明明是爱我的……”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死死地瞪着曹琴默。
“是你!曹琴默!是你这个贱人害我!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她挣扎着想扑上去撕咬曹琴默,却被太监死死按住。
曹琴默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娘娘,你可曾想过温宜?想过她被你当成争宠工具,灌下那安神汤药时的啼哭?”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插进了华妃的心里。
她彻底崩溃了。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华妃被拖下去了。
养心殿外,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曹贵人对着殿门的方向,深深地福了一福,然后才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缓缓离去。
她的腰杆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人鼻息的曹贵人,她是温宜公主唯一的依靠,是这场宫廷巨变中的胜利者。
殿内,胤禛疲惫地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听着苏培盛汇报外面的情况。
“……年答应已经送回翊坤宫了,只是人还没醒。”
“嗯。”胤禛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他睁开眼,看着跪在殿下首的曹琴默,补充了一句,“曹贵人侍奉公主有功,晋为襄嫔,赐封号‘襄’,取‘襄助’之意。”
曹琴默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襄嫔!
她竟然成了嫔!
还可以亲自抚养温宜!
“臣妾……臣妾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消息传出,整个后宫又是一片哗然。
华妃降为答应,曹贵人晋为襄嫔。
这一升一降之间,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年家的天,是真的塌了。
而一直跟在华妃身后的曹贵人,竟成了最大的赢家。
众人心中对曹琴默的手段,又多了几分忌惮。
而此时的翊坤宫,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华妃,不,现在该叫年答应了。
她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床上,殿内那些名贵的器皿,华丽的摆设,全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一些最简陋的家具。
颂芝跪在床边,哭得眼睛红肿。
“娘娘……您醒了?”
“水……”年答应觉得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颂芝连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年答应喝了水,混沌的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