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着门后的地方站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袍的人,脸上戴着一副木质面具,彩色的颜料在其上胡乱地绘出一张有些瘆人的面孔,眼睛处只挖了两个小黑孔,这面具倒是有些形似他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精怪。
他跟着的那两人里披着黑袍的那一位,刚从这精怪手中收回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紧接着那小黑孔后的漠然目光投向了易川,没有说任何话,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易川的面前。
易川面色沉稳,不发一言地直视着那两个小黑孔,垂在身侧的手心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诶,我的包呢?”
这间亮堂的房间面积不大,除了易川和那两人外,只有两个带着木质面具的人,一个是在易川身前站着,正讨要东西的人,另一个则是紧靠里侧墙壁的木桌后坐着的人。
此时那身着常服的人刚从那木桌上拿起一件黑袍,还没穿上,就发现丢了东西。
易川紧握的手一松,神色如常,直接越过眼前这精怪面具,走向那说话的人,从兜里掏出那灰色布包递了过去。
那人接了过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真丢了。”
从易川站至门口面具人身前,到他自然地越过那人,走向这个丢东西的人,全程只花了几秒。
门口那人在三人身上扫视一下,见三人中的黑袍人朝后来的那人颔首,便将他三人视作一起的,也没再多说什么。
易川的目光落在身前这张木桌上,耳朵一直关注着身后的动静,听到门声开合,那精怪面具却没有再来向自己讨要东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他猜得不错,看来进这黑市确实需要出示个什么木牌,若是同有木牌的人一起进来,也会放行。
木桌上有两个箱子,一个里面堆着黑袍,一个里面扣着许多白色面具,这面具上不像工作人员那样五彩斑斓,只有三条黑曲线,形似笑脸,但其中一个眼睛的曲线和嘴巴一样,向上弯起。
易川假装等待,实则是在观察别人的做法。
等轮到他时,他熟练地拿起黑袍披上,宽大的黑袍从头顶垂落,遮住了易川半张脸,他又拿起一副面具扣上,整个人被遮了个严实。
他没有拖沓,跟上前面那两人。
又是一道暗门,门后先是一条蜿蜒向下的长石梯,接着是一长段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甬道。
随着昏暗甬道的深入,前方人声逐渐清晰起来,没过多久便走到了甬道尽头,前方视野变得开阔。
只见左右两侧分别隔出了许多小隔间,和先前易川在那个物资交易站见过的档口不同,这些隔间都是用实心的墙体隔开,本身更像是一间一间房子。
有些贩卖食物的,直接从隔间支出一张木架,上面摆放了许多易川没见过的食物。
他上前一看,其中的高级营养药膏只卖200积分,果然先前在那个物资交易站卖得很坑。
还有一些他眼熟的,比如被管家收走的散发肉类香气的食物,那东西下面贴着标签,易川认字时间太短,只能认出其中的“肉”字。
他想要拿出字典对照着看看,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所有口袋都不可能装下一本字典,略一回忆,便记起把字典落在了冯小满那里。
明天再去拿好了。
易川顺着中间通路往前走,目光在两侧隔间扫来扫去,没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贩卖项链的摊位。
通道里的人不算少,虽不至于人声鼎沸,但也称得上嘈杂。往来的顾客皆裹着黑袍,脸上是统一的白底面具,只露双眼睛。隔间里的摊主则戴着五彩精怪木面具。
他暗自数着人数,明显比先前在诊所外撞见的要多得多,看来这黑市的入口,绝不止小诊所这一个。
一路穿过一众卖着药品、食物、烟草、燃料等物件的摊位,易川却没能看见有任何一家在卖首饰,更别提看见卖项链的了。
“……滤水器给我便宜一点。”
粗粝的声线从面具后传出来,易川笑着经过那正砍着价的黑袍人,果然不管在哪里砍价都是门必不可少的技艺。
没笑多久,易川又陷入了疑惑,这一路上看过来,这黑市未免显得太过正常了,但在隐秘的入口衬托下,正常反而是件极不正常的事。
这些摊位就算白天摆到那条宽敞的主干道去,感觉都不违和,实在不需要遮遮掩掩地办在宵禁之后。
正琢磨着这异样时,一间格外扎眼的隔间突然撞进视野。
说它是隔间,实在有些委屈它了,它足足占了十个普通隔间的长度,没有零散的摊位,只在正中悬着道厚重的黑帘作为大门,大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刻着几个深褐色的字。
他看不懂。
本着到此一游的想法,易川掀开黑帘走了进去。
这一处从外面看已经够宽敞,谁料里面竟然更显开阔,没有了隔间的局促,反倒像个规整的厅堂。
里面人不多,两侧摆置着几张小桌,几个黑袍人分散坐在不同的桌旁,偶尔才有人低语几声。
这里面倒是比外面冷清许多,那厚重黑帘一耷拉下去,就将外面的嘈杂隔开。
易川停在黑帘前,目光扫过眼前的开阔厅堂,这里的纵深比那些隔间不知深了多少倍,这大厅里侧竟然又隔出了三间独立屋子,每间的门帘都绣着细浅的纹路,和外面黑市的杂乱截然不同,门帘上都用木匾刻着两个字。
易川一一扫过,其中他只识得三个字,中间那处木匾刻着“消息”二字,左侧木匾的第二个字是“卖”。
他盯着那个卖字想了几秒,既然外面没有看见那条项链,说不定项链会出现在这里面。
他没再细想,抬腿朝那左侧屋子走去,掀开门帘时,没有注意外侧墙上悬挂着一枚红色木牌。
“亮红牌时不能进入。”
易川还未看清里侧景象,已经被一个戴着精怪面具的人从后面拉住。
他只好走至大厅的木桌旁,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面具下,他下意识地蹙起眉头。
方才掀帘的瞬间不过几秒,但他好像模糊地听到里面有人说什么,寄卖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