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未破晓,甄府内外已是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寅时刚过,甄嬛、沈眉庄、安陵容三人便已起身,在各自贴身侍女的服侍下,开始梳妆打扮。今日,是她们入宫的日子。
一番精心装扮后,三人皆换上了符合位分的、崭新而庄重的宫装,虽无过多珠翠点缀,却也显得端庄得体。她们先是一同去向甄远道和甄夫人拜别。
安陵容走到萧姨娘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五百两银票,塞到她手中,低声道:“姨娘,这个你拿着。回去后,和娘亲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萧姨娘看着手中数额不小的银票,吓了一跳,连忙推拒:“小主!这可使不得!老奴不能要!您在宫里用钱的地方多,处处都要打点……”
“姨娘放心,” 安陵容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宫里有两位姐姐照应,我自有分寸。这钱你务必收好,千万别让父亲发现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声音压得更低,“另外,你替我转告父亲,让他最好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若他在外惹出什么祸事,牵连到我,休怪我这个做女儿的不顾父女情面。我不会管他,更不会救他。”
她想起原剧中那个不成器、只会拖后腿的父亲安比槐,心中便是一阵厌烦。她必须提前敲打,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萧姨娘看着安陵容眼中不容置疑的厉色,心中一凛,连忙应下:“是,老奴记下了。小主……您在宫中,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安陵容拍了拍萧姨娘的手,以示安抚。随后,她转身,在甄远道和甄夫人惊讶的目光中,郑重地屈膝跪了下去!
“陵容!使不得!快起来!” 甄远道和甄夫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扶她。
安陵容却执意跪着,抬起头,目光清澈而真诚:“伯父,伯母。陵容在府上叨扰多日,承蒙二老悉心照料,此恩此情,陵容铭记于心。此去宫中,陵容不敢说能有多大作为,但定当竭尽全力,与嬛姐姐、眉姐姐相互扶持,护她们周全。还请二老放心!”
“陵容——!” 甄嬛和沈眉庄见状,同时惊呼出声,眼中充满了感动与动容。她们没想到,安陵容会行此大礼,说出这样一番重诺之言。
甄远道和甄夫人亦是深受触动,连忙将她扶起。甄夫人眼中含泪,连连点头:“好孩子,好孩子……有你这番话,伯母就放心了。你们姐妹三人,在宫中一定要相互照应,平安为重啊!”
一旁年纪尚小的甄玉娆早已哭成了泪人,拉着三位姐姐的衣袖,哽咽道:“姐姐……安姐姐……眉姐姐……再见……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玉娆,再见。” 三人齐声应道,强忍着离别的酸楚,轻轻摸了摸玉娆的头。
时辰已到,不能再耽搁。三人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甄府和送别的亲人,在各自侍女的搀扶下,转身走向大门。安陵容怀中紧紧抱着乖巧的小七,一步步迈出门槛。
门外,三顶华丽的宫轿早已静静等候。就在安陵容即将踏上轿凳的那一刻,她似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街角暗处——
那里,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隐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即使相隔甚远,她依然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蕴含的、如同实质般的痛楚与不舍。
安陵容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迅速收回目光,不再犹豫,弯腰钻进了轿子。
轿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远处暗巷中,图理琛看着那顶载着她的轿子被稳稳抬起,逐渐汇入清晨稀疏的人流,朝着那巍峨的皇城方向而去,只觉得心如刀割,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气。他死死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克制住冲出去的冲动。
轿子内,安陵容靠在轿壁上,闭上眼,任由一滴滚烫的泪滑过脸颊,迅速消失在衣襟里。怀中的小七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悲伤,轻轻“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宫门深似海,此一去,前程未卜,祸福难料。唯有怀中那枚紧贴胸口的玉佩,还残留着一丝来自宫墙之外的、微弱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