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交锋后的几天,丽姐对余庆的态度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表面的器重与偏袒依旧,但那层火辣辣的、带着占有欲的试探似乎暂时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带着审视的观察。余庆心知肚明,那晚自己的回应并未让她死心,反而可能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好奇心和某种“驯服”的欲望。他必须更加谨言慎行。
与此同时,组织内部因“新盘”带来的利益重新分配,暗流涌动得更加剧烈。
阿彪和黑皮对余庆的敌意几乎不加掩饰。尤其是当丽姐将一部分原本属于阿彪管理的、与“新盘”前期“客户”对接的琐碎工作交给余庆后,阿彪看余庆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妈的,小白脸,靠舔女人上位!”一次,余庆路过时,清晰地听到了黑皮压低的咒骂。
余庆置若罔闻,他现在没工夫跟这些小喽啰纠缠。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利用丽姐给予的有限信任,获取更具价值的情报上。他注意到,丽姐虽然负责东山镇片区的具体运营,但涉及到较大额资金的调动和最终流向,似乎仍需向更高层级请示,那个“吴先生”出现的频率也增加了,显然是在监督和协调。
必须接触到资金的核心流向,或者掌握“火哥”更确切的踪迹和犯罪证据。
机会似乎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线缝隙。
这天,丽姐接到一个电话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独自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出来时,她把余庆叫到一边,语气带着罕见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阿庆,‘新盘’那边遇到点麻烦。”她揉了揉眉心,“之前谈好的一个渠道,临时变卦,卡住了一笔不小的资金。火哥那边催得紧,吴先生也给了压力。”
余庆心中一动,面上露出关切:“丽姐,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丽姐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这事本来不该让你知道太多。但阿彪那个蠢货,除了打打杀杀,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压低声音,“对方是个有点背景的,来硬的不行。我需要一个人,去摸摸底,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方的软肋,或者……有没有其他渠道可以疏通。”
她递给余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名字“赵德明”,和一个模糊的地址范围,位于邻市。“这是对方的一个关联人,不算核心,但可能知道点内情。你机灵,想办法接近他,套点话出来。记住,要小心,千万别暴露我们的目的!”
调查资金渠道的阻碍? 这无疑是一个接触传销组织核心财务运作边缘的绝佳机会!余庆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郑重地接过纸条:“丽姐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尽快摸清情况!”
这个任务,风险与机遇并存。成功,或许能撕开资金黑幕的一角;失败,则可能直接暴露。而且,丽姐将这个敏感任务交给他而非阿彪,无疑是在阿彪本就燃烧的妒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果然,当阿彪得知余庆被派去执行这个“特殊任务”后,彻底爆发了。他不敢直接顶撞丽姐,却在一个深夜,带着黑皮将余庆堵在了窝点外的角落里。
“姓余的!你他妈给丽姐灌了什么迷魂汤?!”阿彪一把揪住余庆的衣领,眼中布满血丝,“老子跟着丽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凭什么这种好事轮到你?!”
黑皮在一旁摩拳擦掌,狞笑道:“彪哥,跟这小白脸废什么话!让他长长记性!”
余庆没有反抗,只是冷静地看着阿彪:“彪哥,是丽姐的安排。我只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阿彪啐了一口,“我看你是想踩着老子上位!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着,他抡起拳头就朝余庆面门砸来!
余庆眼神一凛,身体微微一侧,避开要害,同时左手迅如闪电般扣住阿彪的手腕,向下一压一扭!他控制了力道,并未下重手,但军中格斗术的精髓瞬间展现,阿彪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酸麻,力道尽泄,拳头软绵绵地擦着余庆耳边过去。
“彪哥,冷静点。”余庆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扣住阿彪手腕的手指如铁钳般稳固,“内讧,对谁都没好处。丽姐知道了,你我都讨不了好。”
阿彪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余庆身手这么好,自己在他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黑皮见状也想上前,却被余庆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
“你……你他妈……”阿彪挣了几下没挣脱,气得浑身发抖。
“彪哥,”余庆松开手,后退半步,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为丽姐和火哥办事。窝里斗,只会让外人看笑话。这次任务,如果我能摸到有用的信息,功劳少不了你和皮哥的。但如果因为内讧搞砸了,丽姐和火哥的怒火,我们谁承担得起?”
他恩威并施,既展示了实力,又点明了利害关系。
阿彪捂着手腕,惊疑不定地看着余庆。他意识到,这个看似沉默的“阿庆”,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硬碰硬,自己恐怕占不到便宜,而且正如余庆所说,事情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哼!算你识相!”阿彪悻悻地放下狠话,带着一脸不甘的黑皮转身离开。但余庆知道,这暂时的退让,并不意味着矛盾的化解,只是将冲突压到了水面之下,随时可能因新的导火索而再次爆发。
余庆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轻轻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内部的裂痕已然清晰,而这,或许也能成为他加以利用的筹码。现在,他需要集中精力,去面对那个名叫“赵德明”的目标,这可能是他撬动整个传销帝国根基的关键一步。他回到房间,借着昏暗的灯光,再次仔细端详着那张写着名字和地址的纸条,仿佛要从中看穿背后隐藏的、通往核心秘密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