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如黑蟒般在傅氏总部的走廊里翻滚,火舌舔舐着天花板,将整片空间烧成一片赤红地狱。
警报声早已被爆裂的玻璃与建筑呻吟淹没,消防车的鸣笛远在楼下回荡,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陈队长站在安全区边缘,盯着红外热像仪上那一点微弱的生命信号——东侧角落,温度显示700c,结构稳定性已跌破临界值。
“封锁十七至十九层!”他低吼,“里面的人……生还概率不足三成。”
话音未落,监控画面猛地一颤。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逆着逃生人流,冲进火场。
高跟鞋踩过碎裂的大理石地砖,裙摆沾满灰烬,手中紧握一张泛黄的建筑图纸。
苏晚晴没有迟疑,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头顶摇摇欲坠的吊顶灯架。
她的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脑中只有一幅图:傅氏总部原始设计图中的致命漏洞——东侧旧电梯井,一条从未启用、也未录入现代消防系统的垂直密道。
原着里写过,这场大火是反派为清除“变数”而策划的绝杀局。
原主死于混乱奔逃,而傅景深重伤瘫痪,成为后期彻底黑化的导火索。
可现在,剧情变了。
但她知道,火不会认剧情。
她凭着记忆,在浓烟中辨识方向,拐过燃烧的财务档案室,避开主燃区通风口——那是火势蔓延最快的地方。
热浪扑面而来,呼吸间全是焦糊味,视线模糊,耳朵嗡鸣。
但她不能停。
因为他还被困在里面。
不是责任,不是协议,也不是利益权衡——而是当她在董事会挺直脊背说出“并肩”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她要逃离的疯批大佬,而是她亲手选择并肩作战的同行者。
旧电梯井的铁门锈迹斑斑,被高温扭曲变形。
苏晚晴咬牙用高跟鞋撬开锁扣,一脚踹开。
通道内阴冷潮湿,空气尚存。
她顺着狭窄楼梯向上狂奔,心跳与脚步声交织成唯一的节奏。
第十八层,东翼尽头。
办公室的门已被烈焰吞噬大半,梁柱倾斜,随时可能坍塌。
而在那片废墟中央,一道身影倒伏在地,西装焦黑,手臂护住头颈,即便意识涣散,仍本能地蜷缩成保护姿态。
苏晚晴冲了过去。
“傅景深!”她跪倒在地,伸手探他鼻息,指尖触到一丝微弱呼吸,心才狠狠落回胸腔。
他没死。
还没死。
她用力拍打他的脸:“醒过来!现在就走!”
他眼皮动了动,喉咙发出沙哑的呜咽,却无法起身。
浓烟早已侵入肺部,意识正在溃散。
苏晚晴咬牙将他往肩上扛,力气几乎耗尽。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承重梁开始断裂。
来不及了。
她猛然瞥见墙角的应急柜,玻璃已被高温烘裂。
她拖着他挪过去,抄起高跟鞋狠狠砸下,取出防烟面罩,毫不犹豫地扣在他脸上,拉紧绑带。
“吸气,听见没有?给我活下去!”她吼道。
自己却不戴。
撤离途中,通道剧烈震颤。
一块钢梁轰然坠落,砸向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回头将他扑倒,后脑重重撞上横梁——剧痛炸开的一瞬,温热血流顺着发丝滑下,浸湿衣领。
视野开始旋转,意识如潮水退去。
可就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拼尽最后一丝清醒,艰难启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明天……你会头痛复发……快做核磁……别拖……”
那是她穿越以来,最后一次准确预言。
——她曾靠它活命,靠它崛起,靠它改写命运。
而现在,她用它换来他的命。
医院,凌晨三点。
IcU外长廊寂静如墓道,灯光惨白。
傅景深坐在门口长椅上,西装焦黑破烂,手臂擦伤渗血,指尖却死死攥着一块染血的布料——是她裙角撕下的碎片。
孙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脑震荡引发选择性记忆障碍。她关于‘未来’的记忆模块出现紊乱,部分信息可能永久缺失。”
李特助低声劝:“傅总,您需要处理集团危机通报,还有警方问询……先去包扎一下。”
傅景深没动。
目光钉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仿佛只要他眨眼,她就会消失。
突然,他猛地起身,一拳砸向墙壁,骨节崩裂,鲜血四溅。
“我早该看穿!”他嗓音嘶哑如钝刀割喉,“纵火预警有异常延迟,‘渡鸦’系统被人动了手脚——我竟以为是技术故障!”
他太了解那个组织——他们从不只为杀人,而为布局。
手机震动。
加密信息弹出,仅一行字:
【目标转移火力,只为逼她现身。】
空气骤然凝固。
原来如此。
他们知道她能预判,知道她会救他——所以故意制造这场死局,只为确认她的“能力”是否真实存在。
她是棋子,也是猎物。
可她偏偏逆火而行,把自己烧成了光。
傅景深缓缓低头,看着掌心血痕与她留下的碎片混在一起,眼底翻涌的情绪终于决堤。
他不是神,不是掌控一切的帝王。
这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力,什么叫恐惧。
什么叫——怕失去她。
长廊尽头,病房门无声开启又关上。
安保已在暗处布防,监控全面升级。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仪器滴答作响。
床上的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模糊,光影重叠。
但她看见了。
那个人影站在窗边,轮廓被夜色吞没,唯有一双眼睛通红如焚,像守了整整一个世纪的孤魂。
他听见动静,猛然转身。
脚步未动,声音已抖得不成样子:
“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苏晚晴睁开眼的瞬间,世界是模糊的、割裂的。
天花板的轮廓在视线里晃动,像被水浸过的油画,色彩混沌地蔓延。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带着冷而锋利的清醒。
她想抬手,却发现四肢沉重如灌铅,唯有指尖传来一阵滚烫的触感——有人正死死攥着她的手。
她偏过头。
窗边站着一道身影,背光而立,轮廓被深夜吞噬,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红得像是熬尽了所有理智。
傅景深一动不动,仿佛已在那里站了一百年,守着一场不肯醒来的梦。
他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变化,猛地转身,脚步还未迈开,声音已先一步碎裂在寂静中:
“记得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那声音低哑得几乎不成调,像是从喉咙深处撕扯出来的。
不是质问,不是逼迫,而是恐惧——一个掌控一切的男人,第一次在命运面前跪下,乞求一句确认。
苏晚晴望着他。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
初见时高高在上、眼神如冰;后来是审视、试探、一点点被她打破防备的惊异;再后来,是他将她抵在墙上,低声说“你逃不掉”的偏执狂怒。
可此刻,他的眼中没有掌控,没有算计,只有赤裸裸的、近乎卑微的等待。
她轻轻笑了,唇角牵动时牵起一阵钝痛,却仍温柔得像穿透浓烟的第一缕光。
“我记得你是我的丈夫,这就够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傅景深整个人晃了一下。
下一秒,他单膝跪地,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额前,肩膀剧烈颤抖。
压抑已久的呜咽终于冲破桎梏,混着沙哑的誓言砸落在地面:
“这一世……换我为你疯魔。”
泪水滴在她手背,滚烫得惊人。
病房外,李特助悄然退离监控屏前,轻声道:“晚晴资本三年内投资布局全部公开,涉及人工智能、量子计算、新能源三大领域,十三家独角兽企业均有她幕后操盘痕迹。”
“媒体炸了。”
“热搜第一:《苏晚晴不是炮灰》。”
与此同时,北欧一处隐秘服务器终端,绿色字符无声跳动:
【记忆缓存清除,自主意识启动。】
而在公众视野中,晚晴研究院官网首页悄然上线全新项目,命名为:“无预知者计划”。
简介仅有一句:
“真正的战略,不靠窥视未来,而在创造未来。”
舆论哗然。
曾经嘲笑她是“靠男人上位的花瓶”的财经博主删稿如风;曾轻蔑称她为“协议妻”的豪门名媛闭门不出;而那些曾在她提案会上质疑她资历的投资人,此刻正疯狂打听如何加入她的新基金。
风暴中心,病房恢复平静。
苏晚晴拒绝了医生建议的长期休养。
第七天清晨,她换下病号服,穿上剪裁利落的黑裙,由傅景深亲自送回总部。
办公室门推开那一刻,阳光洒满桌面。
她缓步走至书桌前,翻开那本从未离身的笔记本——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过去三年的商业推演、人脉网络、风险预警与资源置换路径。
每一页,都是她曾为“预知”披上的伪装;
每一行,都是她一步步挣脱命运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