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你是要现在提审?”
顾风听到这毫无敬畏的质问,脸色阴沉,他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质疑:
“怎么?我已经办好了到任登记、正式的成为了溪港镇镇督,难道我的命令还是不能执行吗?”
潘风宣连忙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解释道:
“顾大人,并非如此。
您可能对衙门的运作还不是很了解,这衙门啊,主要是用来处理冤情和判决犯人的地方。
提审犯人这种事情,实际上是刑司大人的职责范围。
当然,如果您想要亲自提审犯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提审的地点必须是在刑司处,而不是在这衙门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您想啊,如果提审犯人的过程被百姓们看到了,万一犯人还有同伙,他们就有可能通过各种渠道给同伙通风报信。这样一来,不仅会影响案件的侦破,还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王朝才会有这样的规定。”
潘风宣看了看顾风,见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便接着说:
“另外,顾大人,提审犯人的时间一般是在上午。
现在早已过了午时,如果您要紧急提审犯人,应该要杨录事去吏司处签发文书,然后提前通知刑司处,让他们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这样刑司才能提审。
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防止屈打成招的情况出现 。”
潘风宣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而且每一句都是严格按照天峰王朝的规定来说的,没有丝毫的隐瞒和欺骗。
而周围的捕快们也都没有插话,并且脸色都有些古怪。
这些捕快们心里暗自嘀咕:
“这个镇督怕不是个傻子吧?连最基本的审案流程都不知道,还得靠我们来给他解释。”
他们虽然觉得好笑,但碍于镇督的身份,谁也不敢笑出声来,只能强忍着。
顾风呢,表面上倒是显得很镇定,他一脸严肃地听着潘风宣的话,时不时地点点头,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一样。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尴尬得要死。
“我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风在心里暗暗叫苦:
“怎么和我在电视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啊?审犯人这种事情,历史书上也没教过啊,我全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结果居然一个都没学对!电视剧害死人呐,这下可真是糗大了,丢死人了!”
顾风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脚趾头抠着自己的鞋底板,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和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调整好情绪,缓缓说道:
“嗯,本官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些规定和处事方式还不是很熟悉,倒是要多谢潘风宣捕快为我解惑了。”
潘风宣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件事充满了不屑。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听到了顾风说出的一句话,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他震惊得无法言语。
“听闻咱们溪港镇的提捕一职目前正处于空缺状态,本官特意去核实了一下,镇督拥有直接任命或罢免提捕一职的权力。
不仅如此,本官刚才还在吏司处了解到,潘捕快乃是溪港镇资历最老、经验最为丰富的捕快。
基于以上原因,本官决定,从今日起,擢升潘风宣为我溪港镇提捕房提捕,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顾风的话音落下,整个场面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在场的捕快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愣住了。
显然,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棒槌镇督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宣布这样一个重要的决定。
尤其是潘风宣本人,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双眼发直,嘴巴微张。
而其他捕快们则纷纷回过神来,开始向潘风宣道喜。
“恭喜啊潘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提捕大人啦!”
“我就说这个提捕的位置肯定非你莫属,镇督大人真是英明啊!”
“哈哈哈,潘大哥,今日你可要请客了。”
一时间,各种祝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潘风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各种复杂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他先是紧紧皱起眉头,仿佛遇到了极大的难题;接着又露出懊悔的神色,似乎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后悔不迭;
同时,他的眼神中还流露出几丝愧疚,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对顾风的态度有些过分。
而在这诸多情绪之中,还夹杂着几丝茫然,显然他对于眼前的局面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潘风宣之所以会想要联合众人一起排挤顾风,主要是因为他认为顾风绝对不可能将提捕这个重要的职位交给他。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顾风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竟然就是将他提拔为提捕,而且完全没有计较之前在大街上发生的不愉快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潘风宣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心里暗自纠结着,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是继续与杨录事他们一同排挤顾风呢,还是果断退出他们的联合,转而投靠顾风的阵营呢?
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因为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在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之后,潘风宣终于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他紧紧咬了咬牙,又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仿佛是在给自己鼓气一般。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顾风身上,双手抱拳,语气坚定地说道:
“谢镇督大人赏识,属下定不负所望!”
顾风注意到潘风宣的反应后,心中对他的想法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然而,顾风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面带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了,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潘提捕,你跟我过来一下。”
话音未落,顾风转身朝着后院的镇督办公处走去。
潘风宣见状,心中不禁一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出来,仿佛这样可以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情绪。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紧跟在顾风的身后,一同走向后院。
一进入镇督办公处,潘风宣便立刻向顾风发问:
“顾大人,不知您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显示出他的紧张之情。
顾风看着潘风宣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如此紧张作甚?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把你怎么样不成?
你也知道,我今天才刚刚上任,对于溪港镇的同僚们还不太熟悉,对于这溪港镇的势力分布情况更是知之甚少。
所以,我想请你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
潘风宣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污秽的想法都甩出去一般。
稍稍定了定神后,潘风宣开始认真思考起顾风刚才说的话来。
虽然顾风只是简单地说他不了解同僚,但潘风宣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当然知道顾风真正想要了解的是什么。
略作迟疑,潘风宣还是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顾风。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顾大人,在咱们溪港镇,除了您之外,还有两位比较重要的人物,一位是杨清录事,另一位则是方丙镇守。
杨录事的品级比您稍低半级,在咱们镇前任镇督请老之后的这几个月里,一直都是由杨录事在负责处理镇里的大小事务。
所以,镇督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对杨录事的命令都比较遵从。”
说到这里,潘风宣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该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
“而且……杨录事一直认为镇督这个位置迟早会是他的,所以当他得知上面会调任您过来接替镇督的位置后,心里就有些不太服气。
我想,他可能会给您制造一些麻烦,让您在这个位置坐......坐不太稳。”
说到这里,潘风宣突然停下了讲述,他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地落在了顾风身上,似乎在观察着顾风的反应。
顾风自然注意到了潘风宣的这一举动,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同时用眼神示意潘风宣继续讲下去。
潘风宣见状,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得像个墙头草一样摇摆不定。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只能坚定地走下去,没有回头路可走。
于是,潘风宣深吸一口气,似是放松了下来,他继续说道:
“而方镇守,他可是掌管着溪港镇上千名镇守军的重要人物,和您一样,都是正八品官员。
按照常理来说,您完全可以通过镇督文件来要求他配合您的工作。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前任镇督身上。他其实是个被下放养老的官员,对于公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更别提和镇守打交道了。
这样一来,时间一长,镇守的权力自由度就变得相当大了。属下我也不清楚,他现在是否会给您面子。”
说到这里,潘风宣叹了一口气,还摇了摇头,似乎就连他都感到很无奈,过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道:
“而且,方镇守如今年事已高,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平平安安地等到请老的年纪,安享晚年。
所以,他根本不想去招惹任何责任和麻烦。
正因如此,他与镇中的大小官员几乎没有过多的往来。
杨录事前一段时间一直试图拉拢他,但都被他巧妙地搪塞过去了。
属下心想,您初来乍到,如果没有方镇守的帮助,恐怕很难与杨录事分庭抗礼啊。”
顾风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随即打断了潘风宣的话:
“这个你就多虑了,我来此并非为了争权夺利,又何来分庭抗礼之说呢?
况且,一个小小的镇督府的权力,即便争到手又有何用?
此事无需再提,你还是给我讲讲这溪港镇都有哪些势力吧。”
顾风的这番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充满了豪气与自信。
潘风宣闻言,不禁对顾风的气度和眼界大为钦佩。
他恭敬地朝顾风拱了拱手,然后反问道:
“顾大人,不知您担任这个镇督,可有想过从中捞取一些好处?
若是您有这个想法,那属下倒是可以详细地为您介绍一下这溪港镇的情况。”
顾风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他拉出一张椅子坐下,并示意潘风宣也跟着坐下,紧接着倒了两杯茶水后,才好奇的问道:
“什么好处?怎么个捞法?”
潘风宣听到顾风的提问,顿时自信了起来,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略带兴奋的说着:
“这溪港镇有一个最大的地下势力,势力头子叫洪三爷,他几乎控制着整个码头的搬运工和号子,还有镇中大大小小的赌坊,也都是他的营生。
在他之下的势力,是四大豪绅,这四大豪绅都是做柚木生意起家的,在镇上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大人您若是想捞上一笔银两就走,那就要巧立名目、拉拢豪绅、捐款缴税,洪三爷和豪绅交了钱,百姓们就会跟着交钱。
得钱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顾风眉头一皱,不满的开口道:
“怎么才七成啊?”
潘风宣似是觉得和顾风聊这些,已经算是敞开心扉了,毕竟男人的友谊很奇妙,江湖传言男人有“四大铁”,分别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咳咳、一起分过赃。
虽然顾风和他还没有分过赃,但一起讨论分赃的事情,也让他对顾风的防备心降到了最低点。
潘风宣就连语气都比刚才更随意了一些,说道:
“七成是人家,能得三成还得看洪三爷的脸色!”
“谁的脸色?”
顾风紧问到。
潘风宣嫌弃的看了顾风一眼,说道:
“洪三爷的啊。”
顾风深吸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茶水后,这才语气轻佻的开口道:
“我大老远的跑一趟,就是为了看他的脸色?”
潘风宣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他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对!”
“我还得拉拢豪绅?”
“对!”
“我还得巧立名目?”
“对!”
顾风语速越来越快、越问越急,语气也越来越愤怒。
“最后还得看他mua的脸色?”
“对!”
“那我不成了跪着要饭的吗?”
......